「唉!」霍旭青沒有追進去上訴。
現階段只有等她想通,否則他解釋再多也是枉然。
他倚著落地窗眺望窗外,湛藍的天空恍若他的心情一樣正覆上幾朵烏雲。
唉!談戀愛真辛苦,和半生不熟的小女孩談戀愛更辛苦。
唉……
騙子,騙子,男人都是騙子!
江琉璃抱著枕頭,怏怏不樂地低罵著。
她真的像霍旭青說的那般,僅是當他是塊救急的浮木?
今天若是換成別的男人,她也會像現在這麼依賴他地纏著對方嗎?
答案是否定的!
她不是乏人問津,在學校有許多男同學或學長向她示好,但她卻都無動于衷,只想躲避逃得遠遠的,她嫌他們髒,深怕他們踫到她一下,江茂璠令這種厭惡感達到頂點。
可是霍旭青不同。
她一直希望再見到他。
她喜歡看他俊臉上斯文儒雅的淺笑,她喜歡看他推著鼻梁上鏡架的習慣動作,她喜歡他的彬彬有禮,她喜歡聞他身上的成熟男人味,她喜歡他的學者氣質,她喜歡他看似好商量、其實是很有主見的穩重個性。
即使她無法跨出那一步,但她依舊喜歡他的吻、他的觸模、他親密的注視。
總而言之,他的一切,她都喜歡!
那他呢?
「是呀,他呢?」江琉璃不禁喃喃自問。
成千上萬的回答也只是她個人的臆測,根本不代表他的任何意見。
她倏地拋下枕頭,打開門,沖出臥房想找他問清楚。
他正在樓中樓的開放式書房。
听到她急促踏在地毯上所制造出來的腳步聲,他從卷宗里抬頭,居高臨下以眼神詢問她。「嗯?」
「你喜歡我哪一點?」江琉璃仰著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不對,應該說——你愛我哪一點?」
「你跑得那麼慌張,就是為了問我這個?」一抹燦如旭日東升的微笑,徐徐浮現在他的嘴角。
「沒錯,你的答案對我很重要。」她以前對生活沒有什麼渴求,認識他之後,她開始有了七情六欲,變得非常不滿足。
「全部。」霍旭青起身,雙肘倚在及腰圍欄上,老神在在地俯瞰她。「起初僅是好奇,後來就成了欲罷不能。」
「好奇?」她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好奇?
「我好奇一個青春年華的少女,為何眼里卻是歷盡滄桑的愁意。」霍旭青坦承不諱。
「那要是……」她早熟的個性里包裹的是顆易碎的心。
「要是你沒有那份愁,我是不是就不會愛上你?」霍旭青接下她的話,一手支著頰,一副料事如神地低笑著。「你想問這個對不對?」
「對。」雖說很不甘心讓他猜著了,江琉璃仍是老實地點頭。
「結論是肯定的,我相信今天不管你是怎麼樣的女孩,我們終將踫面,我必會深深受你吸引,繼而愛上你!」黑邃的熠眸炯炯有神、如獲至寶地瞅著她。「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不然天下之大,我為何獨獨闖進你的更衣室?」
「呃……」說得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不過他的口才本來就所向披靡,她曾听那幫三姑六婆提過,他連死人都能說成活的。
「你不相信緣分?」霍旭青反詰,從小所遭遇的挫傷令她的想法消極悲觀,對她應該仍屬做夢的年齡來說,童話僅是個故事。
「不知道。」江琉璃聳聳香肩,她不相信的東西太多了,愛情是其一,緣分是其二;可他的存在,讓她對此兩者的看法似乎又有點不同。
「你知道,我倆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身邊的天姿國色如許多,他怎會看中她這朵隱匿在角落的小白花?
「是嗎?」江琉璃半信半疑,光听他一面之詞仍是不能安她的心,她需要其他人給她一些中肯的建議。
誰呢?
她始終和人保持距離,她在學校不交朋友,和老師也沒有深談的經驗,故除他,她誰也沒……
「為什麼對自己沒信心?」霍旭青步下樓梯,小女娃就是心事太多,表面上看起來都沒事,其實呢,全往肚里悶,悶久了,毛病也出來了。
「我才不是對自己沒信心咧,我是對你沒信心。」江琉璃赧顏否認,見他饒富興味地朝她逼來,她惟恐怦聲如鼓的心跳被他听到,不禁羞澀地跑回房里。
直到她坐在床上,才發覺雙腿居然發軟。
生母林月芳乞求的面龐霍然出現眼前。
或許……或許媽可以為她解答困惑、或許……只要听听媽的聲音就好。
江琉璃執起電話,按下林月芳那天給她、她便記在腦海中的大哥大號碼。
「什麼?」三姑六婆齊聲大叫。「那個霍律師要告你?而且過幾天就要去什麼署開庭?」
「是呀,我們告他傷害,他居然也不要臉地反告我們。」舅舅擰眉抖著地檢署寄來的傳票。
「媽的!」江茂璠惱火地把傳票搶過來揉成一團,然後暴怒地甩在地上。「那家伙竟敢這麼囂張?」
想他那天被打得毫無招架的余地、幾乎尿濕褲子的窘樣,他便滿肚子的火。他這輩子沒那麼窩囊過,說什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咦?我們去……那個你說什麼來著?」三姑六婆搔著腦袋想半天還是想不出來。
「訴請繼承回復請求權。」舅舅得意地回答,這名詞可花了他不少時間,才背起來耶。
「嘿啦,就是那個要把遺產搶回來的那個權啦!」三姑六婆擊掌。「不是這幾天也要開庭了嗎?」
「不用怕,我們幫你找的那個張律師很厲害,听說上次那個什麼名歌星,告那個什麼經紀人侵佔她的金銀珠寶,就是他辦的。」舅舅意氣風發地拍著胸脯,儼告勝利在望。
「對,要告我們就來告,看是誰怕誰。」三姑們也氣憤不已。
「就是嘛,把我們的錢全吃掉,這個帳我們都還沒有算咧,他居然又咬你一口,這有沒有天良呀?」六婆們接著拍桌子。
「沒錯,他還把你打傷,這仇我們非報不可。」舅舅揎袖捋臂響應。
「屆時你們別忘了要作證,說我那天的傷勢非常嚴重。」江茂璠提醒。
這是張律師教的,據悉幫他看診的王醫生是張律師的好朋友,為了逼真,他倆還安排他住在這間醫院,故意將手腳打上石膏,包扎得猶如重殘。
「安啦,張律師都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不會出錯的啦!」三姑六婆直笑,她們啥不會,就是在說謊這方面是頂尖的呱呱叫,否則怎配當「三姑六婆」哩!
「早開庭也好,不然每天包成這樣也怪不舒服的。」江茂璠埋怨,打著這些石膏害他行動不便,部分皮膚也癢得要命。
「忍耐一點,你的犧牲到時我們都會讓姓霍的償還。」舅舅安慰。
「你阿舅說的對,人家王醫生和張律師合作多年,听說他們用這招,替客戶賺了不少賠償金。」三姑們替他削了隻果。
「所以人家律師費貴得有道理呀!」六婆寵愛地幫他捶背。
「嘿啊,你再忍耐一下,乖喔!」舅舅為他倒水。
他現在可是他們的搖錢樹,要是官司贏了,遺產奪回來,他們目前所有投資也全萬倍的回饋,到時他們要吃要喝還怕會少嗎?
「哼,姓霍的王八蛋,看我這次非把你的皮都剝干淨了!」江茂璠咬牙切齒,不光如此,他還要把江琉璃搶過來好好地樂一樂。
「對對對,把他的皮都剝干淨!」三姑六婆拍案叫絕。
眾人各懷鬼胎,不禁越想越得意,接著相顧大笑。
電梯的門自動地向兩翼拉開,尉遲霧躡手躡腳地貼近門邊,然後探頭探腦地往室內偵查,好死不死地恰巧對上一雙興師問罪的鷹眼,她只好模模鼻子,認命地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