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很曖昧喲!
她仰眸瞅著他,想從他的笑容中觀察真正的語意。
「你稍微整理東西,休息一會兒,有什麼需要,我就在客廳。」他把行李推進屋,然後在她頰上啾一記,那是他最愛偷襲的部位。
「喔!」江琉璃羞怯地撫著盜吻的腮幫子,對于他的提議和意見,她向來習慣順從和點頭。
趁霍旭青做晚飯的當兒,江琉璃仔細把環境都熟悉過。
這百坪的室內空間,全部是整體的純白色調,地板、家具、羊毛環織地毯,偶爾穿插幾件黑色的點綴,素雅中有著俐落,和他的個性很像,樓中樓則是開放式的書房,整面書牆的設計,豐富的藏書算是色彩最多的地方,挑高的白色磚砌壁爐,則呈現出主人質樸的休閑品味。
還有呀,她發現他的垃圾真的有分類,棉被疊得恍如豆腐干,屋內一塵不染,完全不像是單身漢的狗窩呢!
「想什麼?」霍旭青從廚房端了兩盤牛肉燴飯,放在客廳一角、落地窗旁的小型餐桌上。
拉赫曼尼諾夫的帕格尼尼主題曲,正從百萬音響的喇叭中幽幽回繞滿室,輕柔的樂音隨著音符的波動,不時撫慰心情紛沓的人兒。
「沒有。」
江琉璃想得可多了,想她這十九年來的生活,想她的父親、生母和繼母,還想到她的繼兄江茂璠和那票勢利的親戚,不過想得最多的是霍旭青,但她僅是搖頭。
「用餐吧,我必須先申明,我只會做簡單的料理。」霍旭青招供。
「我不挑食。」江琉璃笑著走過來,與他對坐。
撇頭眺望出去,星空就在眼前,台北盆地就在腳下,蜿蜒道路和車輛就像是樂高玩具,街角的行人儼然一只只的小螞蟻。
「哇,好美呀!」她驚喜地貼在窗上,尉遲霧沒說錯,在此處欣賞夜景,真是棒極了。
「是啊,所以我喜歡坐在這個角落。」霍旭青舉手贊同。
兩人在非常愉快的氣氛下用完餐。
餐後,江琉璃爭著碗由她來洗,霍旭青也就不再堅持,碗盤不多,她幾下就洗好了,她把它們放著瀝干,垂頹的背影看起來很落寞。
「怎麼啦?」他靠過來,握住她的手。
「我只是……有一些感觸。」說來有點諷刺,她在家人那邊得不到的溫暖,居然是從一個本來陌生男子身上得到。
「不要想太多,早點歇著。」霍旭青捏捏她努起的小嘴,這個小丫頭,有時稚氣得儼然是個洋女圭女圭,有時又和現在這般,心事重重地渾似個老太婆。
「你老趕我去休息。」江琉璃好愛和他黏在一塊,因為他有「家人」的味道。
「因為你需要嘛!」霍旭青把她鬢角的烏絲撩往耳後,小小的舉動卻帶著疼憐萬鈞。
「我不累,也不想睡。」江琉璃揪著他的衣襟,她又不是小朋友,規定時間一到就得上床,況且她不要一個人回到無人的房間,獨自面對數不盡的空虛。
「這……」
「你去忙你的,我不會吵你。」江琉璃搶白保證。
「好吧!」霍旭青知道突然換一個環境,要她馬上適應是有點殘忍。「我會在書房那兒看資料,你可以看電視、錄影帶……」
「我自己會打發。」江琉璃截斷他的冗長交代。「你就當我不存在。」
只要讓她陪著他,她啥事都好商量。
「嗯。」霍旭青上樓。
不過要裝做她不存在實在很難。
他的嘴里依稀留有她先前殘余的芳澤美味,他的懷中仍保有她的柔軟香甜流連,他的雙手尚能感受她的瑩潤肌膚。他翻著卷宗,卻無心觀閱,思緒和視線一直鎖著她的儷影。
他看她無聊地翻翻報紙,又無聊地換著電視頻道,模模錄影帶,踫踫CD,最後無聊地進了廚房。
他嘗試讓渴望她的疾速冷卻到歸零時,驀地一聲鏗鏘 啷,緊接著是她的輕呼︰「哎呀!」
「什麼事?」霍旭青立刻箭步飛進廚房。
廚房內,地上是摔破的茶杯,一旁溢開的水跡仍在冒煙,她蹲在地上拾著碎片,他注意到她的手泛著熱紅。
「快沖水。」不用問,他大概也猜出是怎麼回事,他抓著她被燙到的右手,放在水龍頭下猛沖。
「對不起,我是想幫你泡杯茶,誰料手滑了一下,水就……」她好笨手笨腳唷,連那麼簡單的事都會搞砸。
「還有沒有燙到哪里?」霍旭青的口氣有些急躁的為她上藥,還好燙得不算嚴重。
「我不是有意打破你的杯子。」江琉璃做錯似的搖著頭,手上的灼燒因藥膏的清涼而稍微輕緩些。
「傻瓜,我心疼的不是杯子。」霍旭青執起她的手,由手心吻到手背。
「啊……」一道帶電的麻栗,從他落吻的地方直竄了進來,她感到渾身酥軟無力,意亂情迷。
而那聲不自覺的嬌吟,宛如催化劑般撩撥他按捺已久的欲念。
「噢,老天!」霍旭青低聲咕噥,猛地攬住她的柳腰,擄獲她的唇瓣,想藉以稍微疏通一下難抑的饑渴。
豈料欲火越澆越熾,只要解解渴的親吻,頓時轉成狂奔的情潮,氣勢浩瀚洶涌地席卷兩顆熱辣辣的心。
他唇不離開地抱她坐上流理台,熱情的雙掌迫不及待探進她的上衣,直接攻佔完美無瑕的玉女峰。
「嗄!」江琉璃混沌的腦筋登地清醒,她羞愧地出手推開他,然後惶怯地環住胸。
「呃……對不起。」霍旭青先是一愣,再來是歉疚。
「對不起,我……」江琉璃異口同聲。
「是我不對,你回房吧!」霍旭青嗄著嗓子轉過身,燒得正旺的春火,陡然被人用這種方式打斷,著實不是件好受的事。
「我也很想……可是……」江琉璃咬著下唇,噙著淚。
「不要說了,你回房去。」他的欲念尚未全褪,她若是還在這兒,難保他不會再做出越軌的舉動。
「不,你听我說,我是真的很想和你……」那幾個字她講不出口,于是跳過。「但是我不清楚為什麼,每次我的腦里都會出現爸媽爭吵的畫面。」
「我了解。」霍旭青慢慢地轉身面對她,並將一手留置在她的女敕頰,是他太急,等不到她完全敞開心靈。
「不,你不了解。」江琉璃磨蹭著他的掌心,好怕他因為這樣而拋棄她。「爸在離婚之前有外遇,再婚之後仍是故態復萌,這次發生空難的二度蜜月旅行,就是爸又被繼母逮到他在外面有女人的賠罪。」
奇怪,自從「禁哭令」解嚴後,她的淚腺反而發達了起來,動不動就鼻頭發酸,她才抹去一行淚,怎麼又流下一排?
「他們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我什麼都明白。」江琉璃止不住撲籟籟的淚雨,索性連擦都省了。「所以我不願待在家里,我討厭看他們假惺惺地互待,一個是成日想著要如何出軌,一個是想著要如何抓奸。」
「琉璃,別哭。」霍旭青張開雙臂,將她圍住在胸膛里。
「什麼天長地久?根本是騙人,騙人!」江琉璃放聲哭泣。
這就是她的心結所在,江富豐對婚姻的不忠誠,俾使她對愛情的失望,她不相信世上有永遠保值的愛,她也不相信海枯石爛。
「誰說沒有?你不能因為你爸媽的錯誤示範,而推翻所有的婚姻,我愛你,我會證明給你看。」他原本不想這麼快表白,因為那只會造成她的困擾,但情勢所逼,他不得不說。
「你……愛……我?」江琉璃愕睜二汪淚眼,從他的懷里仰起梨花小臉。
「是的,所以我想要你,因此我希望你現在立刻回房,否則我可能無法控制我的。」霍旭青扳住她的單薄縴肩,半強迫地推她進入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