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佑鑫見好就收。臨出門前,他又回首。「對嘍,忘了告訴你……」
「你有……話快說。」好險她適時把「有屁快放」拗過去,要不鐵定會再遭他譏諷一番,她不就是受限于那句子中的第二個字嗎?
「真正的早安吻應該是這樣。」王佑鑫大手一抄,便將她帶進懷里,並趁她張嘴欲罵之余,纏住她的粉舌,竊取她口里的甘蜜。
幾千萬卡路里的熱量,登地在兩人體內爆發,焚出隱藏在彼此方寸深處的。經驗生澀的白舞蓉,根本無力招架那令人哆嗦的悸動,而歷經百戰的王佑鑫,也禁不住沉淪于她的青女敕中。雙十國慶的煙火,在兩人的腦海中綻放著,聲勢浩大的五光十色,精彩繽紛地眩花了陷落的心。
「一會兒見。」他連忙推開她,不能置信他倆的磁波竟是如此共容;但他將對她的異常貪戀,歸咎于一時不查,所以才會差點失控。
穩住她的支柱陡然喪失,白舞蓉腿軟地滑坐在地上獨自愣了好久,才駭醒地詫叫︰「啊——」
她,又被那該扁的女圭女圭臉偷襲了。
***
托周休二日現代人無處去的福,今天來逛藝廊的人特別多,白舞蓉從上午九點半開店,就一直沒有休息過。
「謝謝你,你要的畫,星期三傍晚會準時到。」她扯著要笑僵的臉,送走一位剛成交的客人,才想溜進辦公室喝口水,不意卻在萬綠叢中瞄見一點紅。
那真的是「一點紅」。
身高絕對有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的王佑鑫,在黑鴉鴉的群眾中,益發顯得耀眼和突出,更何況他換了另一套比清晨來訪時還要刺眼的衣服。
猩紅色松垮的大棉衫,半塞不塞地扎在洋紅的緊身褲,露出半截螢光紫的皮帶,手掛有著星辰圖騰的紫藍色調石鐲,宛若一只開屏的公孔雀,大膽騷包得叫人無法忽略,尤其一般男孩子鮮少敢如此搭配,怕一個不小心便給人流里流氣的脂粉味之感,然而依她專業的美學眼光來挑剔,都必須承認他穿起來非常好看,且出人意表的陽剛。
莫怪他附近的人潮特別擠,搶著看他的人怕是要比賞畫的人來得多。
「王先生,買畫呀?」白舞蓉沒料到這麼快就會再踫上他,距他「道」完早安還不到五小時耶,她走到他身邊,堆出職業化的笑容。
他正站在她的油畫前,听解說員小美的介紹。那專注的神情,無論是誰,都會覺得自己是他心目中惟一的女主角。
「嗯?是你!」王佑鑫聞聲轉頭,在乍見她時,他像是很驚訝地眨著炯眸。掉回首,他朝小美展出萬入迷的笑顏,說道︰「謝謝你,下次再麻煩你。」
「喔。」小美失望地點點頭,仿佛好事被破壞似地,不爽地瞪了白舞蓉一眼才離去。
「那麼巧?居然在這里遇到你。」王佑鑫咧嘴燦笑,其實他一踏進藝廊,便瞧見白舞蓉四方穿梭,一襲吉普賽女郎的浪漫裝扮,很有她個人的味道。
「是呀,台灣真是小。」白舞蓉豈會笨到當他的出現是巧合,她佯作和他雷同的驚訝貌。「唷……是你的女友‘們’一夕之間跑掉了,或是這世上的女人終于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全躲著去避難,要不你假日怎會有空,沒去安撫她們?」
「偶爾換換口味,擺‘擺烏龍’嘛。」身為一名帶電的孔雀,王佑鑫算是恪盡職守,不時挪空用含笑的電眼,向周圍對他頻拋秋波的異性放電。
「想不到王先生還有點藝術氣息,懂得欣賞畫唷?我還以為你那雙桃花眼,只會看女人呢,呵呵,失敬失敬,小店真是蓬蓽生輝。」死孔雀,敢話中有話、偷吃她的豆腐、取笑她的名字?也不瞧瞧此處是誰的地盤!
不過她諷訕的聲調,卻透著一絲酸澀。
「女人如畫,畫如女人,兩者均要有慧根的人,才能觀出其真正的美。」王佑鑫笑著接下她放來的烽炮,冷不防彎身偎向她耳邊低語。「就像我知道怎樣去發掘你的美。」
「喝!」白舞蓉被他突然靠近的熱氣和曖昧的口吻嚇得倒跳一步,這似乎已成了認識他以後的標準動作,她迅速捂住發燒的耳根嗔責道︰「你干麼?」
他有一副適合當播音員的好嗓子,午夜的那一種,低柔沉穩的,女人很難不醉心;而他上薄下豐、略帶孩子氣的微揚紅唇,教人難以懷疑他的真誠,很多女人就是這麼受騙的吧?
她霍地憶起他火熱的早安吻,臉不禁刷紅了。
「看來,你很想念我的吻。」王佑鑫仰首挑眉,毫不掩飾地明說。
「你……那種叫人反胃的吻,鬼才會去想!」心思遭人一眼透視,白舞蓉極度否認。要不是顧及有客人,她會用拳頭來駁斥他的狂言,她告訴自己,她僅有「想」沒有「念」。
「這麼說你是鬼嘍?」王佑鑫雙臂橫胸,好整以暇地睨著她。
「你才是鬼呢!」她忍不住大吼,吵雜的藝廊瞬間靜下,眾人均轉頭注視她。
白舞蓉窘迫地想撞牆,他又再次得逞地使她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布滿雲霞的秀容當場變為豬肝色,她赧然地跑回辦公室。
***
白舞蓉剛要甩上辦公室的門,王佑鑫已側身跟進,胡鐵華見她遭無聊男子糾纏,遂尾隨追來,卻被他鎖于門外。
胡鐵華把鑰匙放在辦公室內,只好捶著門板大喊︰「蓉蓉,蓉蓉。」奇怪,里面那穿得花紅柳綠、有點面熟的男人,究竟要干啥?
「姓王的,你到底想怎麼樣?」隔著桌子,白舞蓉真視倚在門上的王佑鑫,他的一派閑適令她又怒又怕。
「蓉蓉?蓉蓉!」胡鐵華貼在門邊的安全玻璃窗,緊張地盯著室內的動靜,大嚷的嗓音引來人潮好奇的圍觀。
「來接你吃中飯呀!」王佑鑫悠哉游哉地拉下百葉窗簾,窗外敲門敲窗的聲響變得更急。
「吃中飯?」她光是看到他就氣飽了,哪還有胃口和他一起吃飯?「我們明明已經約好今晚才……」
「對。」王佑鑫從容地截斷她的話。「有人今兒個一大早四點多,便迫不及待地撥電話給我,跟我約在今晚……不不不,應該說是明天的凌晨兩點鐘在陽明山見面。」
「誰迫不及待呀?」白舞蓉猛然叱咄。「明明是你強逼我打電話約你的,要不然你就——」
話語戛止,她羞躁地咬著下唇,恨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就怎麼樣啊?」王佑鑫壞心眼地追問。
「你就……」白舞蓉真想掐住他的脖子,讓他再也笑不出來。
「問題是,你不會擺我的烏龍,真的會去?」看她的粉腮已紅到不能再紅,王佑鑫又回到剛剛的話題,暫時放她一馬。
他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女乃娃,對她想玩的花招他了然得很。
「你當初只是要我打電話約你,可沒要我一定得赴約呀。」計謀被他輕易洞悉,她索性大方承認。
沒錯,她故意約他三更半夜到陽明山,便是想害他一個人在那兒枯等、吹冷風,最好還不小心患上感冒、得了肺炎,在醫院躺上幾個月。
「哼哼哼。」他一徑地微笑,笑得白舞蓉毛細孔全豎起來搖手。
好個伶牙俐齒、反應靈活的女孩,和他勢均力敵有得拚;只可惜他不吃鴿肉,更無被人放鴿子的習慣。
「你我算是素昧平生,你一直纏著我,究竟是為什麼?」有錢哥兒們都這麼沒事做嗎?白舞蓉真的不懂他的心態,想報一箭之仇也不需這般費周章嘛。
王佑鑫仍是笑,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她不是他認識中最美的女人,幾次的會晤亦不曾對他柔順過,但他就是覺得她很有趣,或者該說是……很對味,也或許他是被拓跋剛那個死雅痞傳染了「被虐癥」,反正和她在一起總感到新鮮刺激,不會無聊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