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會曉得?大概每月的‘好朋友’來了吧!」德拉米自作聰明地判定。
「唔!」龍紹麒理解地沉吟。
他們的聲音雖然很輕,但仍傳到離有幾步之隔的楚楚耳里,她氣得想吐血,猛然旋轉腳跟與他倆相對,而那個白痴也愣地停蹄,四只眼楮透著「阿這是啥米代志要花生」的訊息。
楚楚不看已經很氣,再看肚內就更烏煙瘴氣。「你們‘好朋友’才來了呢!」腳跟轉回,她握拳邁步離去,留下兩個面面相覷、被罵得不明不白的魯男子。
兩人張口結舌做出的總結是︰「真的是‘好朋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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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筆者書及,在非洲雇車的車資是用路面的坑洞數來計算,此個中滋味須待親身經歷才能體會。
揮別了那哈本和其族人,楚楚與兩張仍不懂她昨天為何「瞬然」生氣的無辜臉前往下一站,車身的搖晃加上她昨晚的失眠,上車沒多久,楚楚即覺有台老舊的果汁機在胃底翻攪。
「停車!」龍紹麒從後視鏡中看到她慘白的臉,他拍著德拉米的臂。
「怎麼?」德拉米來不及反應,一個不留神,接著「砰」一聲,車子顛覆加劇,他猛踩煞車,才穩住打滑的吉普車。
楚楚在車停止的一剎間便打開車門,沖出去直吐。
「你還好嗎?」龍紹麒蹙著眉心,輕拍她的後背。
「我想我暈……」連著「車」字一起出來的是股酸水,楚楚虛月兌地垂坐在地。
「天氣太熱,你可能也有點中暑。」他扶住她,回頭對德拉米說︰「休息一下!車怎麼了?」
「爆胎。」德拉米踢踢已泄盡氣的輪胎,一塊利石嵌在里頭。
「你等我一會兒。」龍紹麒抱她走到最近的樹蔭下,讓她倚著枝干坐好,幫她拭去汗水。「我換完車胎就來。」
「好。」楚楚眨眨眼,看他走回車邊,然後和德拉米搬出車後的千斤頂及備胎,兩三下就換好新胎,俐落熟練的手腳,不由得讓人佩服他的多才多能。
他再走來時,手中多了一個小盒。「好點了嗎?」
「好一點了。」楚楚懶洋洋地納著含熱氣的風。「你拿的是什麼?上回給我吃的暈車藥草?」
「好奇心不減,表示你確實是好多了。」他摘下樹上的種子,用打火機將它稍烤。「這棵是‘葫蘆肉豆’,你將種子咀嚼並擦在額頭上可減輕頭痛。」
打開盒子,里面是許多的瓶瓶罐罐,他邊說邊取出來。「這瓶是‘小地榆’葉的淬取液,你皮膚有些曬傷,直接擦上即可,這杯是我預泡的‘野薄荷’茶,喝了可止惡心感。」
拿起另一罐,他有點遲疑。「這是‘香附子’、‘艾草’和‘鼠尾草’混制成的藥丸,可減緩你的‘月復痛’。」
他溘然靦腆狀令她失笑,說實話,她亦不懂自己干麼要生氣,只因他對她表示嫌惡?
「好,謝謝!」鬧了半晌,他依然當她是經期不適……但他的體貼讓她窩心。
「這‘孜然芹’制的精油是極棒的按摩油,你轉過身。」他不等她移位已逕行扳過她的身,然後不管她的抗議自顧自地把油抹在她漂亮的頸子,幫她按摩起來。
「你……」
「噓!閉上眼楮不要說話,肌肉放輕松!」龍紹麒附耳哨囁命她噤聲。「听到了嗎?那是風的聲音,那是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
「嗯……」楚楚在他有磁性的嗓音和輕重適中的力道按摩下,舒緩放松自己享受這極樂世界。
龍紹麒的手滑到她的香肩,他濕潤的唇貼近她的耳邊喘息。「那是雲飄過去的聲音,那是……」
因受他吹在耳後敏感地帶的熱氣影響所致,他後來說些什麼,楚楚全沒听進去,體內肆虐亂竄的狂風暴雨正狂襲她一池春水!
「那是……那是……」龍紹麒輕含她的耳垂低喃,高漲的就如高掛的驕陽般熾炙。
「你們好了嗎?」殺風景的德拉米依慣例在最、最緊要的關頭出場。
龍紹麒的腦袋鏗地垂掉在楚楚的肩頭上,莫奈何地哀吟。「那是破壞者的聲音!」
楚楚啞然失笑,龍紹麒跟著也笑,他拉起她。「走吧!天黑以前我們必須趕到預定的地點。」
「好。」他知道他牽著她的手嗎?楚楚覷探龍紹麒,他笑盈盈地接住她的窺視,大方地執起她的手放至唇邊輕吻,含笑的雙眼望得她面紅耳赤……呵!他是知道的。
楚楚羞怯地喜眉笑眼,幸福瞬間攏塞滿懷,殊不知危險就在前面等著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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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上車,德拉米迫不及待地向龍紹麒報告。「你托人調查有回覆了,我剛收到無線電的通報,他們確定楚楚的父親楚國城就在夏依塔尼那團考古隊的名單中,但前幾個星期他就平空消失,無人知道他的下落。」不想讓楚楚憂懼,他說的是馬賽語。
「咦?」龍紹麒支頤琢磨,他曉得楚楚在觀察他們。
「你們在說什麼不願讓我听的嗎?不然為何不說國語?」楚楚狐疑地問。
在商場上的歷練使龍紹麒迅即應變。「沒事,我們討論的是醫學上的東西,德拉米的國語沒有好到能講專有名詞。」
「對,對!」德拉米陪著笑臉。
「這樣啊!」楚楚于是無聊地欣賞窗外的景致。
德拉米用眼尾瞥龍紹麒,在獲得後者的示意,他繼續說︰「可疑的是,該團沒有人報警或尋找。不過听說楚國城常會月兌隊尋求他自認有價值的古跡……」
「現在的負責人是誰?」龍紹麒直入核心。
「施文青教授,他和楚國城是二十多年的好友。」德拉米依資料上的內容說。
「他對楚國城的失蹤怎麼說?」
「他說楚國城常會忽然消失一、兩個月,故不覺有異,團員們都習以為常。」德拉米聳聳肩膀。
「其他助手呢?」龍紹麒又問。
「說辭相同。」德拉米小心地避開路上的石頭。
龍紹麒凝思,扭頭問楚楚︰「你父親曾寫過那樣的信給你嗎?」
「啊?」楚楚的注意力正被窗外狂奔的獅子所吸引,給他這麼沒頭沒腦地問一句,還傻愣愣地得想一下才能回答。「沒有,事實上他從沒寫過信給我,所以我才會貿然跑來。」他不提,每天充實的生活還真的讓她忘了來此的目的哩!
「那麼你也不清楚你父親在考古隊里的情形嘍?」龍紹麒問號中帶肯定。
「不知道。」楚楚一臉陰霾地搖頭,不知該怨父親不理她,或該怪自己不夠關心她的父親?「怎麼,為何突然問這個?」
想想,她驚喜地叫道︰「你們有我爸爸的消息是不是?」
「我們查出你爸爸在夏依塔尼山附近挖掘古物……」
不待龍紹麒說完,楚楚已急急插入。「太好了,我們是不是要去找他?現在嗎?可以嗎?」
綜合楚楚所言,龍紹麒心里有了合計,他截入她的語無倫次。「我們現在就去找你爸爸。」改用馬賽語,他對德拉米說︰「我猜楚國城真的遇到麻煩了,你介意我們先去看看嗎?」
「當然不,人命關天的事永遠排第一,何況對象是你未來的丈人!」德拉米不忘開他玩笑。
「謝謝你!」龍紹麒銘記在心。
「自己兄弟謝什麼?到時記得讓我喝你們的喜酒就行啦!」德拉米將車行的方向略作修正,換朝「夏依塔尼山」前進。
而楚楚快樂的笑臉令龍紹麒不忍破壞她的興奮,只好藏住他不樂觀的想法,也許事情會有轉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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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簸蕩持續著,楚楚為讓自己分心,不停地找龍紹麒聊著天南地北,不經意,她說出心中的疑竇——「我覺得你不像是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