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米笑了,害怕離開的應該是自己吧!不過是小小的侍從,所有的一切都來自羅已,為什麼羅已要擔憂?可還是乖巧地點點頭。
門外響起侍從們恭敬的聲音,又有政務需要羅已去處理了。亞米咬了下唇,看著羅已匆忙離開。
抬眼看著整齊的書,她隨手抽出了一本,看了下去。
大家都在討好地對她笑,戴著面具,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只有羅已是真的,只是羅已太忙,忙得一回到正陽宮就會一頭睡倒。
搖了搖頭,本有一肚子的話,現在卻只能面對羅已的睡臉。只是羅已的夢里會有她嗎?好奇地看著睡夢中的羅已,那麼安詳,那麼規律的呼吸,還有長長的睫毛,以及飛入鬢角的眉。手什麼時候撫上了羅已的眼瞼,羅已在睡夢中動了下唇,亞米慌亂地收回了手,羅已卻沒有醒,又看了半晌,才抿起嘴,把頭平放在羅已的臉旁,像只偷了腥的貓,掩不住地高興。現在的羅已是她一個人的。
「羅已。」小心地叫著羅已的名字,亞米輕輕地嘆口氣,「為什麼不喜歡我看那些書?」
在發現亞米還在看書房里的書時,羅已生氣地下令封上了書房,對亞米嚴厲地說︰「有時間種種花之類的,不好嗎?」
「可種花草對你又有什麼用?你又不缺花匠。」亞米眼里蓄著淚,回望著生氣中的羅已,她要的是羅已永遠不會離開自己的才華,為什麼羅已卻要阻止。
嘆氣,看著羅已的睡臉,「為什麼我不能和那些大臣一樣幫你分憂?就連一鳴那樣的人都可以,為什麼我就不可以接觸政務?我看了那麼多書,知道羅新的每一處,何況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在大殿上,有我不是更能幫你嗎?比那些只會讓你生氣的家伙們,我不是更能體諒你嗎?」
只是這些話即使說了也不會改變什麼,那麼了解羅已的自己,在看到他下令時的樣子,就全明白了。羅已看似溫和的後面,是石頭一樣的心,羅已想做的事何時猶豫過?而自己即使難過抱怨,卻一如既往地親近著羅已。
羅已一連三天沒有回正陽宮,听說到了那些妃子的宮里。悠揚的樂聲不知道是從哪里傳來的,正好有些人因為羅已的到來而快樂吧!平時大家都說羅已是個寡情的君主,難得去一次後妃的寢宮,去了也不過是談談後妃的那些族人;大家都說那麼多女人娶來只是為了拉攏各族的人心,供著好看罷了……可她們卻可以隨意地去找羅已,送給羅已各種精美的織品,唱那些情誼綿綿的歌。既然已經有那麼多人做了,自己還要做什麼,一日一日在空閑的時候看看書,想知道更多更多的事,回來後听羅已說著外面堆積的政務和討厭的事情,笑著說上兩句,只是有時候說多了羅已就會變得沉默。
夜深了,亞米漸漸地睡了。半睡半醒間覺得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觸上了唇,軟軟的,還有似有似無的蔓羅靈花香在夢里縈繞。
鄰近的西方國換了新的王君,這幾日大殿上氣氛凝重得讓人不安,羅已強打著精神,才十八歲的王,現在要面對西方國的侵略。好武的西方國,已經攻破了兩座城池,戰爭在羅新最需要休養的時候發生了。
「一鳴提議我親征。」羅已回到正陽宮,疲倦地揉著額頭說。
「很危險。」亞米嘟囔著看了眼羅已,「不過,倒是可以提高士氣,與其讓西方團一步步緊逼,倒不如去迎擊,至少可以爭取時間,在後方組織民兵或游擊之類的。」
羅已看了眼亞米,「話雖如此,但現在各族都不安穩,保不住會有很多二心的。」
「這不怕,現在人人自危,怕的是有人按兵不動。但若說二心,西方國王毒辣是出了名的,誰敢和他合作。」
羅已想了下,挑起眉,「你知道的倒挺多,在哪听的?」
「其實這些你都听到了,只是身邊人多嘴雜,還沒有過濾,就讓人給吵暈了。我啊,是旁觀者清。」
羅已點了點頭,笑了,「看來,沒你還真不行。」
亞米一听,立即喜上眉頭,「讓我去吧!」
羅已愣了下,「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去?」
「你的眼楮早就告訴我了。」亞米興奮地說著,羅已的臉卻陰沉了起來,他猛地站起身道︰「後宮不得干預朝政,你又不是不知道!」
亞米頓住了,半晌才低下頭,心里委屈著。
羅已不舍地看著她,嘆了口氣,抱住亞米,半天才道︰「我也是為你好。」
亞米一句話也不說,自己又何嘗不是全心想著羅已的煩惱。
收拾著羅已的衣服——以前也曾為出征的羅已做過這些,那時候羅已說自己是沒有用處的,自己還是強忍了淚跟著,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塞在了包裹里。
現在她已經學會了羅已書上的那些兵法,變得有用了,羅已為什麼還不肯帶她去?連衣服都不讓她收拾。默默地站在殿外,冷月如鉤,什麼時候學會了一個人看月看星?爺爺說,無月的黑夜,終會過去。所以她要學到更多更多的東西,強大到讓羅已無法離開。
「這不是亞米大人嗎?」調侃般的聲音響起,亞米不用回頭也知道,整個宮里敢用這種口氣和自己說話的只有第一謀士一鳴。
「你來做什麼?不去收拾行李嗎?」亞米敷衍似的說,她不喜歡這個從新已那兒叛逃的一鳴,就連羅已也曾悄悄說過,此人心計深沉,可惜我現在身邊沒有謀士,只好用他,但卻要萬分小心。
「來看月,還有王並沒讓我跟隨。」
亞米想走,卻因一鳴的下一句話給頓住了。
「王還沒有安排後方的指揮。」
看向一鳴的眼,黑暗中什麼也無法分辨,亞米想了下,慢慢地听到自己說︰「他自然心里有數。」
剩下一鳴一個人在風里,笑著。
風大了起來,戰旗飛舞,天空中飛舞著白色的鳥,淒厲地叫著,宮里肅靜得讓人恐怖。從最高的了望台看去,一隊隊人馬走出西邊的城門,路上的人向他們灑著代表吉祥的花辦,只是紅色的花瓣很快連成—片,像火像血。
臨行前羅已請高貴的第一夫人藍已佔卜吉凶,他叩拜過天地之後,藍已月兌下她朱紅色的長裙,跳起了代表祈願的吉舞,那是有生以來亞米看過的最美的一場舞,隨著樂聲的日漸緊湊,數百個銀幣被拋到了空中,一個個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最後形成一個勝字。
斑呼聲震動了整個帝都,士兵高唱軍歌,邁著整齊的步子,向西方出發了。
亞米沒有再見過羅已,只是遠遠看著那個騎在黑色馬背上的人伸出他的手臂,上千人隨之便呼喊著︰「王,必勝!」
那該是一張神采飛揚的臉。血沸騰了起來,亞米想跑過去,想就這樣跟著羅已,在刀劍叢中也不分離,只是那個身影策著他的馬,越走越遠了,一次也沒有回頭。
再次听到羅已的消息是在十三天後。
離去前羅已親自下令讓亞米主持整個後宮,所以亞米是最早知道那些消息的,然後根據感覺,她把消息分類,一點一點發布,宮里的人只知道西方國無法前進一步,卻不知道羅已為此付出的代價。
只有在夜深時,亞米才敢在無人的地方偷偷祈禱,放下偽裝的面具。如果說和羅已分離的三年亞米學會了軍事和謀略,那麼現在亞米正在學著如何掌控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