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聶瑩瑩毫無反應,他走上前,返過她的身子。
天!這形容枯槁、毫無生氣的人真是他的女兒嗎?她空洞的眼眸不停的流出淚水,緊抱在懷中的是一件雪白的織錦衣裳,上頭已經被她的淚水沾濕。
「瑩瑩,你怎麼了?爹才幾天沒見你,你就把自己折磨成這副模樣!你說話呀!」
「老爺,小姐這個樣子已經好幾天了。丫環送進來的東西她都沒吃,我強迫她吃了幾口,她全吐了出來。你若是踫一直她手中的白衫,她就瘋了似的抱得更緊。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怕……」一旁的張嬤嬤已是聲淚俱下。
听完張嬤嬤的敘述,聶雄天走向前,一把搶走聶瑩瑩手中的衣服,果然,一直沒反應的她即刻回過頭來,想要搶回屬于她的寶貝,狂亂的眼神教人心悸。
「瑩瑩給我清醒過來!否則我撕了這件破衫子!」非常時刻,他必須用非常手段。
「不要!我求你不要!」聶瑩瑩拖著贏弱的身子站起來想奪回他手中的衣物,生怕他的威協成真。
「瑩瑩,」聶雄天心痛的喚著,「是不是那個混帳對你做了什麼?你別害怕,他已經死了,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你不用害怕了。」他安慰著女兒,相信她這些莫名的舉動是出自過度的驚嚇。
然而她卻跌坐在地上,淚水曾停過,「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害死他的!」
「瑩瑩,你胡說些什麼?」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見的。
「爹爹,求求你,把衣服還給我,那是他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我什麼都沒有了,求你還給我!」她趴跪在他的腳下,不斷的磕頭,哀求的眼神令人不忍。
「瑩瑩,他是誰?你說的他是誰?」那人將他的女兒折磨至此,他絕不輕饒!
「衣服……」她不忘要回心愛的白衫。
「好,衣服還你,可你要告訴爹爹,這是誰留給你的。」他將衣衫歸還給她。
聶瑩瑩微微一笑,半瘋的神情比剛才更駭人。
「均仇,是均仇給的。」她抱緊衣服,重新坐回窗邊。
「什麼?瑩瑩,你說的可是沈均仇?」他不敢置信的再度扳過她的雙肩,只見她微點頭。
「你是說你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全是為了他,為了那個毀了你的混帳?」他的心疼立時變成全然的憤怒,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
「他沒有毀了我,是我害死他的。要不是我跟劍涵哥哥走,他就不會死。是我害死他的!」她激動的吶喊出日夜折磨著她的事實。
「瑩瑩,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難道你不想沈均仇那混蛋死?難道你不想回家?聶雄天用力的搖晃她的雙肩,不信他的女兒會有這種想法。
「我不要他死,我寧可用我的命換他的命!」聶瑩瑩淒切的悲嗚,沒有沈均仇的世間太痛苦……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聶瑩瑩的臉上。
「小姐!」張嬤嬤沖過上將跌落在地上的聶瑩瑩抱住,她現在的身子哪挨得往這一巴掌?
「你再給我說說看!看我不打死你!」聶雄天握緊發痛的手,他從小放在手心中呵護的女兒,舍不得打、舍不得罵,今天他卻為了一個早就該死的人破例,他心中的痛遠較手上強烈千倍。
「老爺,別打!小姐是嚇壞了才會說這些亂七八的糟的話。」張嬤嬤嚇得趕緊摟聶瑩瑩,她原是要老爺來勸小姐的,沒想到竟出現這種局面。
「張嬤嬤,給我好好看著她!餅完年,朱家就要來迎親,我不準她壞事。她吃胖些,她不吃,就強逼她吞,听清楚了沒?」聶雄天怒氣沖沖的下達命令。他費心思救回來的女兒居然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真氣死他了!
「老爺……」張嬤嬤還想為聶瑩瑩求情,一接觸到聶雄天厲害的眼神後,她也不敢再多說。
「讓她好好想想!從今天起,不準她踏出望月小築一步,直到她出嫁那天為止。」聶雄天下完最後一道命令怒氣沖天地甩上門離去。
聶瑩瑩只是摟緊懷中的錦衣,面無表情的著聶雄天離去,不曾言語。
☆☆☆
雨水
雜沓的腳步聲在回廊上響起,張嬤嬤慌張的將大夫領進望月小築,走在後面的聶雄天也神色緊張。
自從那天之後,聶雄天與聶瑩瑩父女二人未再說過話.瑩瑩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若不是聶雄天命人強灌她肉糜補湯,否則她可能活不到現在。
他也暗自後悔那日對她過于嚴厲,可他的自我折磨徹底失了他的心。他的寶貝兒竟為了一個強拐她的盜賊終日流淚不語,甚至連他的話也不听,他真的不明白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向柔順乖巧的文兒到哪里去了?
推開門,進入聶瑩瑩的閨房,床上的人兒蓋著錦被,只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這些天來,聶雄天未在進她的房間,只偶爾站在望月小築外探望她。身為一個父親,他著實不忍見女兒一日日的枯竭下去。今日一看,他又是自責又是憤怒,他的瑩瑩已經不成人形。
「大夫,你快看看!小姐突然暈了過去,要不要緊?」張嬤嬤這幾日所受的折磨也不輕,眼眶下的黑影是她日夜擔憂的結果。
「我先看看。」大夫熟練的把脈,又自藥箱中拿出一些用具,張嬤嬤和聶雄天著急的站有一旁等待,直到大夫站起來。
「怎麼樣?」聶雄天焦急的問道。
「令媛的身子骨很虛弱,需要多補一補,我這就開幾貼藥給她,早晚各煎一貼讓她服下,不還有盡量讓她多吃一些補品。」說完,大夫便拿出紙筆寫下藥方交給聶華天。
「張嬤嬤,你快叫人按照大夫的吩咐捉藥,另外叫廚房炖支雞。」聶雄天將藥方交給張嬤嬤。
「好,我馬上,我親自去炖雞。」她接過藥方,急急忙忙的走出去。
「大夫,謝謝你。我送你出去。」
「聶老爺……」大夫站在原地不動。
見大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聶雄天不禁擔憂起干來「大夫,是不是還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剛才我診察令媛的脈象,發現……」大夫顯得有些尷尬。
「這……令媛已經有兩個月身孕了。」大夫小聲的說。這聶家小姐尚未出嫁卻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這是何等的丑事?
「什麼?你沒弄錯吧!」聶雄天不能接受的大吼一聲。
「聶老爺,我行醫多年。這等事是不可能弄錯的。」回春堂的招牌可不是掛假的!
「可惡!」聶雄天重擊桌面,發出一聲悶響。早知如此,他該叫義子將沈均仇給活捉回來,他要將沈均他活活的凌遲而死,要他後悔生為人,一箭射死這家伙太便宜他了!
「大夫,這個孩于不能留,他不該來到世上的。」他思慮一番後,決定不留下這個孽種,況且朱家就要來迎親了。
「聶老爺要我開打胎藥?」
「是。我會多給你些銀子,這件事不可以傳出去。」
「聶老爺,我不是多嘴之人,這點您請放心。但是,開落胎藥是件缺得事。」大夫有自己的原則,金錢事小,壞了醫德事大。
「你想要多少?盡避開個數!」聶雄天不耐煩的問道,沒看見大夫臉上受辱的表情。
「這不是金錢的問題。就算我願意給你落胎藥,以令媛目前虛弱的狀況看來,服了藥後,不要說沒了胎兒,可能連命都沒了。若是聶老爺執意不顧令媛的性命,那我也沒什麼話好說。」大夫義正嚴辭的說完,收拾好藥箱,準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