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逼近她,眸光宛若寒冰。她努力的想要在其中找到一絲人性與慈悲,但她只在他的眼中看到令人心悸的殘酷與仇恨。
他恨她!聶瑩瑩自他眼中讀出這個再明白不過的訊息。一個人的眼中怎會現出如此深刻的仇恨?況且以現在的情況而言,該怨恨的人應該是她吧?
「大當家,外邊的弟兄們都等著你一起慶祝呢!」
屋外傳來的叫聲轉移了沈均仇的注意力,他起身走向門口,回頭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聶瑩瑩後才跨了出去。
驚魂未定的聶瑩瑩掙扎著坐起來,幸好他只綁住她的雙手,她的腳是自由的。
她的眼楮終于適應了黑暗,藉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她環視著屋內。
這是一間半毀的小房間,窗戶和門都已經殘破不堪,一張床上罩著一件被褥顯示這里有人睡,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張桌子和椅子了。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她看向門外,發現居然沒人守著她。太好了!希望在她心中燃起,她站起峰,小心地走出去。
她找到了一小塊破碎的瓦片,努力地劃斷捆綁雙手的繩索,繩索很快就斷了。抑制住心中的恐懼,她審視著周遭的環境,開始思索如何逃出去。
不遠處有燈火,不時傳來笑鬧聲,間歇摻雜著女人的尖叫,想必是那群盜匪的慶功宴吧!
她再看看四周,突然想起一件事。為什麼都沒有看見其他人?難道是遇到匪徒的時候全部逃走了?還是全都被……她不敢往另一個可能性想去。
她提醒自己要振作精神想辦法趕快逃走,否則被那些盜匪發現,她就沒機會逃跑了。
但是周圍的景象卻令她感到絕望。原來房間的後面是一面山壁,旁邊是一道傾倒的圍牆,圍牆外是一個水池,唯一的出路就是通往燈火通明之處。
難怪他這麼放心地把她一個人留在房內,原來根本無路可逃。
不能放棄!她堅決地告訴自己,也許等到那些盜匪都喝醉了,她就有機會逃出去,她一點都不想再看見那個可怕的黑衣人。
下定決心後,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哈哈哈!我就知道跟著你準沒錯!當年老寨主選你當他的傳人,可真是選對人了。來,我敬你!」一名紅臉大漢舉起手中的酒,大口灌下。
另一名長相刻薄猥瑣的人抹一抹嘴,涎著臉走向單獨坐在一角的首領。原本他是不敢靠近首領的,可是酒精助長了他的膽量。
「二當家說得對極了!咱們來燕山真是來對。這次搶了錦州大富朱家的媳婦兒,恐怕他們那寶貝兒子要病死啦!」
這番話惹來滿堂哄笑,受到鼓勵的他繼續道︰「那聶家老頭也真舍得,給他女兒這麼多的嫁妝,只不過這些金銀珠寶都進了咱們的荷包啦!而且聶大姑娘還在咱們手上,到時咱們兩邊要錢,那麼咱們的下半子就甭愁了!大當家,你說是吧!」
沈均仇但笑不語的看著眼前的馬康。當年老寨主將山寨交到他手中時,最反對的人就是他,這次到燕山來搶奪,在背後煽動反對的人也是他,而現在他卻比誰都還謅媚。
當初,由于他的年輕與孤傲,山寨里的兄弟大多反對由他接掌大當家的位子,但經過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連脾氣最火爆的二當家也對他贊嘆不已。
要收服這群貪得無厭的強盜其實很簡單,只要滿足他們的——金錢和女人!
老寨主粗暴有余卻不夠殘忍,「盜亦有道」是他一貫的原則,所以他只準許他們搶劫商旅,不準許傷害老弱婦孺,可惜這樣的仁慈卻造成他日後被殺身亡。
但他不同。
他精準的算計每一次可能奪得財富的機會,迅速而凶狠的掠奪,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威脅他們的人,即使是老弱婦孺也一樣。在這個荒涼的地方,弱肉強食是唯一的生存法則。
因此他們縱橫千山、殺戳無數,官府束手無策,甚至連他們的蹤跡都未能掌握。他讓手下盡情的掠奪、佔有,他連問都不問一聲,而他的作風正適合這群本性殘暴的人。
唯一奇怪的是肴風。
肴風向來不贊成他這種趕盡殺絕的殘酷作法,可是卻不曾阻止過他,甚至參與每次的掠奪。然而他從不搶,也不殺,只是站在他身旁嘆息。
仿佛要去贖罪似的,每次搶劫之後他就消失,從不參加任何一次的慶功宴。或許肴風真是到廟里或佛院拜去了也說不定。
肴風是他救來的。那年大寒,他在山溝里發現一個滿身傷痕、奄奄一息的大漢。通常他只會有一眼就走過,但是那日他竟然發了有始以來未曾有過的善心,將那名大漢帶回山寨。
這對山寨來說是很危險的,但他還是帶回了來歷不的肴風,違反了山寨的規矩。
寨里的人都對他的行為非常訝異,不明白為何一向冷酷得近乎無情的他居然救了一個人,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
被救少的肴風從此成為山寨的一分子,可是寡言的他向來不太與他人交往,也不分享搶奪來的錢財,久而久之,大家對于他的怪異也習慣了。
沈均仇笑了笑,如果世上真有「朋友」的話,那麼肴風大概就是他唯一的朋友了,他偶爾會不經意地向肴風透露自己的過去。
眼前的這群人對他而言,只不過是相互利用的同伴罷了。
☆☆☆
他們依然在狂飲叫囂,手中握著今天才搶來的珠寶,心中盤算著要怎麼花光這筆錢。對于這群亡命之徒來說,今朝有酒今朝醉,就是他們的生活哲學。
至于另外兩個被捉來的女人,只怕在他們的蹂躪下,早已斷氣。
這群人常以奸婬捉來的女人為樂,雖然他從不參與這種卑劣污穢的事,可是他也從不阻止他們。即使那些女人在他腳邊苦苦求救,他還是眼也不眨的將她們扔回那群野獸的手中。
反正這些女人遲早要死,差別只在死法不同罷了。對他而言,只要不危害到大家的利益與安全的事,他一律不管。
大家都說他冷血,沒錯!他對任何事都沒感覺。早在他學會殺人時,他就沒有任何感覺了。
夜色漸深,幾乎所有的人都醉倒了。聶瑩瑩小心地踏進前廳,心想,只要不驚醒這些已經喝得酩酊大醉的凶神惡煞,悄悄地走到外面,就一定可以逃離這群盜匪的魔掌,尤其是那個令她不寒而栗的人。
她咽下心中的恐懼,緩步向外走去。
原來原來這是一間破舊的山神廟,因為人跡罕至而荒廢許久,現下卻成了這群盜賊的藏身處。
聶瑩瑩小心翼翼的避開臥倒在地上的人,冷汗不自覺的自額頭上冒出,暗自乞求山神保佑她能夠順利逃出此地。
哀住胸口,努力鎮定心神朝門口前進,完全沒發現一雙銳利的眼楮正在背後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小姐……」
一聲低喊讓她停住腳步,那是喜兒的聲音!
聶瑩急急找向聲音的來源,卻看見衣不蔽體的喜兒趴在地上,哀憐地向她求救。
她奔了過去,月兌上的紅色霞披,罩在喜兒身上。
「小姐,救救我……救我……」
眼淚不經意地又掉落下來,從小服待她的喜兒正奄奄一息地向她求救,而她卻無能為力。
「天呀!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喜兒,你振作點!我們一塊兒逃出去……」
聶瑩瑩努力地想要扶起喜兒,但是驚嚇與疲憊已經折磨了她一天,她實在難以再支撐起另一個人的重量,只能眼看著喜兒在她懷中逐漸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