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可以?!」她轉身,像從前那樣,坐到他椅旁的扶手上,輕輕挨近他,「你現在一定不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還是我來吧。」
「我不需要人照顧。」
蕭可嬡嘆息,左介群堅持的時候,很難有人能左右他。
「好,那我不照顧你,就存這里陪陪你吧……像以前那樣聊聊天,什麼都可以說的。」
她覷著他,他臉上仍然是一片陰冷,沒有開口的興致。她抿嘴,「關小姐都離開了,你還是不願意看看我嗎?」
左介群看她。
她低下頭,「那天你們跟她父母的談話,我有听到。」不像鄉親們被隔在外面,頭昏的她躺在房里,听得可清楚了。
「關小姐的父母都不支持你們,你干麼還要強求?這樣跟她在一起,不是很辛苦嗎?」
左介群沒有作聲。
「所以我覺得這個結局也不錯啊,」蕭可媛自己接下去,「關小姐回去過她舒服的大小姐生活,而你跟我留存這里。」
她知道左介群還在難過,她沒有要求什麼.也不想打擾他.只希望陪在他身邊。
讓他知道她在這里,他可以眼楮里有她嗎?
左介群看著她,瞳底卻是另一個女人的樣子。
他不是不知道蕭可媛的意圖,但此刻他滿心只有曉茵……她到底為什麼要離開?她不知道他無法回到一個人的生活了嗎?
這屋里有太多她的影子,重過來疊過去——生氣的樣子、快樂的樣子、煩惱的樣子,甚至是與他對峙時候的樣子,全都可愛得好像她還在眼前,她真的才離開半天嗎?他想念得胸口沉重,悶得隱隱糾痛。
「我想要她也在這里。」他沉沉說。
蕭可媛無言了,再這樣下去,怕是守候百年他也寧願繼續孤寂。防守無效,只好主動出擊。
「介群,」她覆住他的大手,「我離開過你,但是繞一圈同來.我才清楚最該愛誰……」
他沒有回應,她索性抓住他的掌,「以前我不懂,放開了你的手,但這一次我回來了——」她輕輕使力,「即使你放開我,我也會牢牢抓住你,希望你再次接受我……可以嗎?」她偏臉問.
左介群沒同答,垂斂眼睫,定定注視兩人的手.
他松著掌沒握住她,但她的手緊緊攀住他指掌,臉上滿是堅定不移的決心。
「可媛,」他的嗓音疲累低回,「謝謝你選擇回頭,可是我也清楚了,世界上有些人是你該愛的,而有人……你不能不愛。」
他喜歡照顧人,但是可嬡非常獨立,兩個人愛得輕松,不用負擔對方的情緒和問題——直到遇見曉茵他才明白,去包容女孩子的脾氣,討好她的需要,解決她的困境,照顧她的安全……比愛得輕松更愉快。
「那才是戀愛,徹頭徹尾為對方付出,挖空心思絞盡腦汁想怎麼對對方好,然後發現,對方也這麼想著,正為自己考慮、擔心、毫不保留。」
這時候,你再想不起自己應該要愛誰,只知道有一個人,不得不愛……再怎麼困難,也不想放棄。
「有一天你會踫到的,」左介群輕輕放開她,「有人告訴你,你是他無法不愛的那個人……」他站起身,疲倦表情拉開微笑,眼色恢復銳亮意志。「那時候你可能會了解,我想追回她的決心。」
是啊,為什麼要眼睜睜讓曉茵離開?既然知道她有苦難言,既然他完全不想放棄,那麼她放開了他,又怎樣呢?
有他牢牢抓住她就好了。
左介群攫起車鑰匙,大步往外走。
「介群!」蕭可媛叫住他。
他側過臉,看她。
「我可不可以問你……」蕭可媛有些遲疑,不曉得現在問還有什麼意義,但她好想知道。「為什麼我放開你的時候,你沒有留我?」沒有像今天這樣積極想挽同,為什麼是另一個女孩得到了他的努力?
左介群微微停頓,輕眨下眼,「因為那時候,沒有你離開我,又提醒我。」沒有她的離開,他不會發現最愛,沒有她今天的提醒,他不會頓悟該牢牢抓住誰。
「……是嗎?」她的存在,是為了圓滿他下一段的感情啊。蕭可媛自嘲一笑。「你快去吧!」她朝左介群揮揮手。
她也不是輸不起放不下的人,不屬于她的心,再留也沒意思……她的明天,說不定有不同的美麗,誰知道呢?
左介群轉身,率性揮手同禮,跳上車,發動引擎,駕車驅向台北——貨車掃塵卷進陽光里,塵埃顆粒閃閃發亮.鄉景一片風和日麗。
蕭可媛在屋里看著。
丙真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嗎?沒有走過這一段,不會出現這個結局。
她抬頭,望了望天空。
那里,正晴朗。
他的語句決斷,左賀群莫名感到熱血洶涌。
每一分家族勢力嗎?弟弟從來就厭惡動用到家族背景解決事情,當年說要去鄉下,立刻遠走高飛,切斷所有家族的庇蔭。
現在竟然要他出動家族勢力,幫他追老婆?!
「歇,看在我幫你這個忙的份上,可不可以透露一點點——一點點就好。」左賀群降低要求,想挖到內幕的冰山一角也好。「是誰讓你願意做這些以前打死不踫的事哪?」
左介群停頓片刻,腦海里浮現關曉茵的臉,他無聲微笑,「一個離開她身邊,我就會寂寞的人。」
總是要拚命奔到彼此身邊,緊緊抱擁了,才能消除不斷不斷從體內深處漫流出來的寂寞。
雖然在一起偶爾意見不合,但即使會吵架,還是想跟她一起,只跟她在一起。沒有別人可以像她一樣,撫模他想念的疼痛。
「好!」左賀群卷起袖子,準備大展身手,「看我的,你別掛電話,包準馬上給你消息!」從來沒听過弟弟這種語氣啊,做哥哥的怎麼能袖手旁觀?
左介群操控方向盤,听著那頭的哥哥騷擾了一堆親朋好友。二十分鐘後,終于從一個當記者的堂妹那里問到確切地址。
「你听好了,是……」
左介群側耳仔細听,忽然瞥見右前方黑頭車隊,極像早上來接關曉茵的車輛。他眯起眼楮瞧,加速靠右,近距離打量。
防彈窗後掠過關李英玉一絲不苟的發型。
「怎麼樣,你記不了嗎?」左賀群興奮地問。
車隊打燈要下交流道,左介群迅速跟進,跟話筒說︰「不用了,謝謝,我找到她了。」
「什麼?!我花了——這麼久的時間,不要無視他啊?!「回去再謝你。」左介群切斷左賀群的抗議,眼露鋒芒,這一次絕對,不再讓她走。
車隊在休息站停下,雨已經停了,第三輛車門彈開後,關運鵬跨下車。「每個休息站都停,是想要多晚才到台北?」
必李英玉上前勸,「哎呀,茵茵很少出來,才會哪里都想看看……」
「想看?那不會以後再來玩!」挑今天,故意的嘛!
必運鵬瞪著女兒,關曉茵回頭,望著被雨洗過的清朗天際.眼色蕭索。
離開他多久了呢?她不敢看時間,只能要求每個休息站都停一下下。心底清楚他沒有追來的理由,下意識卻還在拖慢離開的速度……
這樣舍不得,好好笑,明明就是她為他決定、要跟他分開的,她哪有資格說對他想念?
可是她想得眼眶酸澀,胸悶心悸,分離變成活生生的痛,她看花也掉淚,看樹也掉淚,和鄉下有關的風景她都再三貪看……最美好的,總要離開以後,才知道了。
她知道了,叫是又怎麼樣呢?
想見的人不能再見,想到這個,她眼淚掉得更凶。
「還在干麼?」關運鵬轉頭,指著女兒。「要去廁所就快去,這樣拖是想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