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舜國沖到床邊,看到消瘦的何夢蝶,歉疚道︰「夢蝶!我萬萬沒料到你會出意外,讓你受了苦,我會弭補你的。」
「你用什麼也弭補不了她已經流掉的孩子!你和少暉只會給她制造問題,讓她傷心。」汪母仍不放過訓斥兒子的機會,她本來很疼兒子的,現在她疼何夢蝶甚過於兒子。
「媽,您能不能停止一下?少暉已經離開人世了,讓我和夢蝶靜靜談一下,好不好?」汪舜國祈求道。
何夢虹體恤地主動拉著汪母的衣袖,步出病房。
一直保持沈默的何夢蝶這才開口︰「你說吧!是什麼理由讓你們兩個跑到澳洲去?」
「你听了可不要嚇一跳。」
「唉,在汪家我已經歷不少事情,還有什麼我不能承受的?」
汪舜國把他們去澳洲所發生的事全盤道出,何夢蝶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聆听著。
「你們以為我只是注重的女人?你們還是用男性的主觀在貶低我!」
她微怒,這樣做簡直污蔑她的人格,將她視為低等動物似的!
「夢蝶,不要誤會!我們這樣做,真正的用意都是因為愛你,要你生活得更快樂。人的心靈、精神固然可以超凡,但平凡的肉欲仍是人類不可或缺的,如果你我當初都能釋懷,我們也就不會離婚了。」
汪舜國的一席話,可謂一針見血的點出往昔兩人失和的癥結。
「我們都是平凡人,只有在平凡的事物中去尋找不平凡,以求得超月兌的生活,並與內在合一,達到最高境界。我們都懂其中道理,但還修不到那種境界,不如讓我們順應周遭的變化吧!」
「你想告訴我什麼?」
汪舜國熱情的執起她的手說:「夢蝶,讓我們重新開始!少暉臨終前要我好好照顧你,我懇求你重新接納我,好嗎?」
何夢蝶根本不曾去想過這件事,一下子無法接受。她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女人,雖然和他曾有婚姻關系,但事隔一年多,她沒辦法說愛就愛,更何況,她現在心中的情愛依舊系於魯少暉身上,即使魯少暉已死,她仍無法說忘就忘。
「我了解你的心情,我會等待的。」
汪舜國雖然願意等,但不想死守不動,等何夢蝶身體完全康復後,就殷勤地接送她上下班,還偷偷地請何夢虹當牽線紅娘,他知道她們姊妹情深,由何夢虹幫他重獲她的青睞,應該是最佳選擇。同時,他也以攝影為題,懇請她充任模特兒,以促進兩人情感的交流。
「我好久沒在鏡頭下擺Pose,可能無法勝任了。」何夢蝶婉拒。
「姊,譚姊曾說要幫助你復出,剛好藉此機會先適應一下嘛!況且汪大哥選的這個地方听說很美,可惜不是去烤肉,要不然我們就可以一起去了。」何夢虹幫腔道。
「不如我們就去烤肉,再順便攝影,兩全其美啊!」
「不啦!烤肉的氣氛勢必會破壞攝影的美感,你和汪大哥先去取景、觀察地形,下次我們再去。」何夢虹故意推托的說。
「去吧!夢蝶,你也好久沒出去散心了,趁此機會找回鏡頭下的自信也好呀!」汪母也從旁慫恿,她樂見兒子和夢蝶再重續前緣。
何夢蝶在她們不斷好言攻勢下,只有應允了。
於是汪舜國選了一個風和日麗非假日的早晨,帶著她直驅桶後溪。
車行在山中小路間,眼里盡是山光水色、淙淙溪流,在在表現出山中溪谷之美。
這兒有一條兩公尺寬、三層樓高的瀑布直落溪谷,他將車子停好,牽著她慢慢走到谷底。
她見他背扛著攝影器材有點重,便主動取餅食物箱。如果說這世上誰是瘋狂的人,那非藝術之士莫屬,因為他們可能為了作畫、攝影或收集古物而跋山涉水,不在乎浪費多少時間、金錢!她不敢說別人是否如此,至少她踫到的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這樣的典型。一步沒踏穩,她滑了一下,他見狀緊急抓住她。
「小心,你如果滑倒了,我今天就前功盡棄了。」
「這兒真是鍾靈毓秀之地,溪流潺潺,自然美景盡收眼底。」
她不禁發出驚嘆之聲。「好美的清溪!」
千岩高壑,加上雲霧般的氤氳,構成一幅潑墨山水畫,真是美不勝收。
「這里最適合畢哲宇來作畫了。」
「你的意思是不適合我嘍?」
「哦,不!我沒那個意思,攝影與作畫取景都大同小異,不分層次的。」
汪舜國不願破壞好不容易獲得的單獨相處機會,就開始從不同的角度、背景,請她以站或蹲著等不同的姿勢,供他拍攝。何夢蝶也挺合作的,不掃他的興,盡量配合,半天下來,二人又重拾往日的默契,汪舜國暗暗竊喜著。
到了晌午,他已完成作業。「休息嘍!」他大聲呼喚前方的何夢蝶。
冬陽煦煦,在日光下站得太久的何夢蝶,不免略感頭暈。汪舜國趕快找一處蔭涼的地方,讓她休憩及共進簡式午餐。
「我讓你累壞了。」他歉意道。
「不打緊!只是大久沒出來曬太陽了。」她解嘲道,也減輕他的內疚。
「重掌相機,又有你配合,讓我更有信心去籌建一個攝影工作室。」
「你也想復出啦?」
「少暉把他的事業基金給了我,而你是我復出的動力,也是我未來工作室的主要模特兒。當然啦!以不妨礙你其他的工作為主。」
「看你勢在必行的樣子。」
「重新追求你,也是勢在必行。」他強調地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任天塌下來也無法擋住我澎湃的感情!夢蝶,我一直很愛你,你要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何夢蝶已經是第二次听到他表明深愛著她,這在以前是不曾有過的,表示他已完全突破了自己的心結,也不會再折磨自己了。
他現在積極展開愛情攻勢,想擄獲她的心,不只是精神上而已,而是要靈肉合一,這和當初魯少暉所執的念頭如出一轍;她沒有點破,也許他們因為深厚友誼而互相潛移默化,所以二人都有一些酷似之處吧?
「不要再像蝶兒從我身邊飛走,不要再讓我摺紙蝶過日子。夢蝶,我需要你!需要你的心、你的人。」
汪舜國緊捱著她,在她耳際訴情衷,一步步勾起往日她對他的情意。
何夢蝶深受感動,但魯少暉的影子仍存在心底波動著,因此,她只听他單方訴情,不表明態度。汪舜國體會出她的心境,微笑說道︰「少暉他是與我們同在的,你不須在我面前避諱,若沒有他的建議、鼓勵,我也無法恢復正常,重拾信心。」
以前他都避談這方面的問題,現在他敢大膽的說出來,表示他已完全正常了。何夢蝶粉頰一紅,無限嬌羞的模樣。
他緊緊環抱著她,她未推拒,卻撒嬌地把頭藏在他胸前,他不禁滿足的笑了。
經過這一次的感情交流,何夢蝶才重新接納汪舜國走入她的心扉,心中充滿無限甜蜜。回到家後,何夢蝶仍沈醉在美好的回憶里……
門鈴聲響,喚回沈浸在柔情記憶里的何夢蝶,她前去應門,是畢哲宇,他親自送來一幅大型畫像。何夢蝶有些驚喜,畫像中的人竟是她;懷孕果身的她經畢哲字的巧筆,繪得有神有韻。
「我听說你的事了。我想懷孕應該是女人最難忘的經驗,或許有人視如家常便飯,但對你而言,應該是特殊的感覺,所以我在三幅中挑了一幅送你做紀念,而且親自送來,以表示我當時在你身上構思作畫並沒有意圖侵犯的邪念。雖然我們不會有愛情,但可以是永遠合作的夥伴,從藝術的角度來衡量我,你會發覺我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