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曉得往後會不會再折磨你,我只知道我要你現在立即成為我的妻子,而且能在下個月的攝影展中,一起共享成果的豐收。」他很認真的說著。
「你願意嫁給我嗎?」他深情款款地等待她的答案。
「我、我願意,不過……」她故意要逗逗他。
「不過,不過什麼?」他有點駭怕和著急。
「結婚後,換我折磨你,如何?」她頑皮地笑著、說著,想看他如何反應。
他松了一口氣,大笑一聲說:「好呀!」然後又一把抱住她,印上熱情的一吻。
她洋溢著幸福感的興奮情緒,直到翌日她向譚姊提起結婚的事時,仍然是很強烈的。
「什麼?這禮拜天結婚?夢蝶,你的保密功夫真到家,跟汪舜國拍拖我都不知道。」譚姊端著咖啡的手停在半空中。
「是舜國的意思,他不想大事鋪張,驚動大家。」
「喲,也才不過一個月前,你還訓了他一頓,現在卻說要和他結婚,愛情的力量有這麼大嗎?」
「我不知道,但是分開了一個月,卻讓我們更想在一起,即使我爸媽不同意,我也顧不了了。」
「夢蝶,你一向做事很謹慎的,而汪舜國的心思總讓人模不透,你確定非嫁他不可?」
「我曉得譚姊不喜歡他。」
「老天!別管我對他的印象,問問你自己的感覺,好嗎?」
何夢蝶深陷情網,洋溢著愛意說:「我想,男女之間總要彼此保留一些隱私或神秘吧!只要他不讓我傷心流淚,我想我可以接受他偶爾的陰晴不定。」
「到現在為止,他讓你傷心流淚過嗎?」
她搖頭。譚姊無法再反對,只好祝福她。
「希望你的抉擇是對的。」
這時,外頭進來了兩個模特兒向譚姊抱怨嚴小毓的不是;何夢蝶听在耳里,心中非常訝異,這些天來常不見人影的嚴小毓會有那麼大的轉變嗎?譚姊拿起桌上的菸,點了一根,揮手叫那兩個模特兒坐下。
「夢蝶,你勸勸小毓,她為了爭取機會,在舞台上故意搶盡風光;而因為有幾位設計師相中她的型,我也不好說她,你勸她謙虛點。」
「最近我們都忙,沒空多聊,有時她沒回來也踫不到面,我真不曉得她會轉變得那麼快。」「人不為己是騙人的,但也要尊重別人啊!」譚姊吐出一個煙圈。
何夢蝶點頭表示明了,所以刻意選在嚴小毓回來公司報到的時間等她。
傍晚,在攝影棚外,何夢蝶看見小章摟著嚴小毓,二人看來卿卿我我,一副肆無忌憚的樣子。
「小毓,你現在可是早出晚歸,甚至不歸,我們都難得踫面了。」她主動上前打招呼。
「蝶姊,你知道,我白天要上課,又要趕通告、演出,還好有小章接送……」嚴小毓企圖辯解。
「好了,我知道你現在是紅透半邊天的大忙人了,听不得我的話了,只希望你不要再得罪人,在這圈子里工作,大家都要見面的。還有……」
她指著小章欲言又止,嚴小毓伸手制止她。
「蝶姊,我知道啦!你是提撥我的恩人,我會記住的,但現在我還有事,拜拜!」
嚴小毓拉著小章快速離去,深怕再听訓,何夢蝶只有嘆息搖頭;愛情的魔力與名利的追求能使得嚴小毓變得這麼快,這是她意料未及的事。
包讓她吃驚的還在後頭哩!當夜,正在熟睡的她,突然被吵雜聲吵醒,聲音像是從嚴小毓的房里傳出。她披上睡袍,走過去一瞧,嚴小毓的房間的床上、地上都散著衣服,但見小章和嚴小毓二人在地板上打滾嘻笑。
何夢蝶繃著臉敲了敲房門說:「當模特兒的就要能穩住自己,控制好私生活……」
嚴小毓見是她,立刻推開小章兀自起身整理衣服。
「我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嚴小毓很冷漠的說。
何夢蝶睜大眼盯著嚴小毓。嚴小毓不在乎地表示︰「我要搬到小章那兒去住。」
她震驚地看看小章,小章那張俊臉始終保持著冷漠,其實他才是操縱嚴小毓一切轉變的幕後主使者。「你真的變太多了。」
「人總會變的,有變才有成長。蝶姊,你不也在變嗎?為了汪舜國。」嚴小毓冷冷地說。
是的,她們都各自為了自己的男朋友不為對方所欣賞,而有不同的意見,但這並不意謂二人相交那麼久的感情會因而破裂;即使她曾糾正嚴小毓工作態度的不是,她認為那應不致讓嚴小毓對她這樣冷淡。對,就是他——小章,看他一臉陰險得意洋洋的模樣,一定是他在背後慫恿嚴小毓搬走的。
「你居然听任他擺布你的一切?」她氣極敗壞地說。
「蝶姊,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
她語塞了。「好,既然是你自己選擇的,我沒權利管!不過,你選擇跟小章,以後會發生什麼事你得自己負責。」她氣憤地走出房去。
翌日中午,汪舜國來接她,發現她神色有異,追問之下才明了事情的經過。
汪舜國一邊開車,一邊偷瞄坐在身旁的何夢蝶,看她一臉的不高興,他漸漸有所了悟。自從上次她和他冷戰分離後,到今天再度看到她生氣的神情,他才了解到她也是有脾氣的人,只不過是不隨便爆發罷了。
「為了一個嚴小毓,悶了一整天的氣,何苦來哉!」他百般勸慰。
「唉,女人真的少不了男人嗎?」地含怨地望著他。
「呵,應該說男人少不了女人。」他暗示自己就是這樣子的人。事實上,不管男女,誰都逃不過感情的折磨。
「友情是那麼容易破碎的嗎?……」
「好了,別嘔了!要不然,火山爆發了,連我都遭殃。別忘了,我們是去看禮服的。」何夢蝶被他這麼一逗,笑了。
「是嘛,現在的你應該為我們的婚事高興才對。」
教堂里,洋溢著一股喜氣,尤其是新人,顯得特別興奮。但在座位上觀禮的人可以說是各有各的不同心情;對這樁婚姻抱著樂觀態度的,除了汪母、何夢虹外,其餘何家二老、譚姊等人不是憂心忡忡,就是冷眼旁觀。
汪舜國與何夢蝶二人含情脈脈的在神父主婚下完成婚禮後,眾人都圍上去祝賀他們;何夢虹還特地為姊姊灑下五彩繽紛的花瓣,唯有何父冷冷地坐在椅子上不動。何夢蝶與汪舜國喜孜孜的接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道賀;在熱鬧的氣氛中,她發現父親孤冷的坐在遠處,便輕輕拉著汪舜國的袖口,示意他過去。
這時,嚴小毓突然跑進教堂,何夢蝶又驚又喜。「蝶姊,祝福你!這是送你的。」
嚴小毓打開手上的珠寶盒,取出一串碎鑽項煉為何夢蝶戴上。
二人微笑對視片刻,默默相擁,喜極而泣,不用言語自然化解了彼此內心的疙瘩,盡釋前嫌。汪舜國走到何父面前,滿面笑容叫了一聲︰「爸爸。」
何父仍是冷冷地望著他,並掃視他已剪短的頭發和修飾過的落腮胡,然後滿意地點點頭。在一旁的人見何父沒動怒,才放下一顆緊張的心。
汪舜國竊喜,何父似乎對他有所改觀了。於是他從西裝口袋裹掏出一包長壽香菸,抽出一根遞給何父;何父訝然片刻,接了過來,他立刻掏出打火機為其點燃,何父才笑逐顏開的站起來,加入慶賀的行列。
汪舜國與何夢蝶在台北的婚禮與喜筵並未大肆鋪張,只宴請一桌,倒是何夢蝶的歸寧喜筵,在何厝屋前顯得隆重熱鬧。
何厝屋前擺了五桌酒席,席席客滿,在開始上菜後,何父端酒致詞:「各位鄉親,今天是俺家女兒歸寧……」話沒說完,那些鄉親故意起哄:「講國語,听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