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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擱淺邊緣 第10頁

作者︰雲楓

當汪舜國的車子駛近何夢蝶租住的地方時,她已在樓下等候了。

「嗨,早。」

二人互道早安後,何夢蝶開了車門就坐了進去。此時的她,歸心似箭,屈指算來,已有二個多月沒回家了,她很想念家人。本來是打算自己回去的,但汪舜國卻一再表示要跟著去探望她父母親,她心里可明白得很,其實他是有意讓她父母親先認識他這個未來的女婿。「你知道怎麼走嗎?」

「我昨晚大略看了一下地圖,到新營交流道下去是沒問題,走縱貫公路就得看指標了,應該不會太難走吧!」

「山上有一段路較崎嶇不平,到那兒我再告訴你怎麼走。」

「那我們就上路吧!」

清晨的車輛較少,一上了高速公路,汪舜國就加足油門飛馳起來了。

「我在想,我爸媽若看到你這副模樣,可能會被嚇到。」何夢蝶瞄了瞄汪舜國的胡須與長發。

「干我們這一行,時間很寶貴的,能方便就盡量簡單,頭發長了都得自己動手呢!」他笑了笑,不太在意。

「當初我進公司時,看到你頗覺得不習慣,為什麼男人要留長發呢?但日久也不以為異了。即使在街上偶爾看到類似你這種裝扮的男生,也見怪不怪了。」

「經你這一說,倒讓我想起我國中的一位美術老師。她塊頭不小,為人爽朗,聲音宏亮,在她的嘴唇上方還長著胡須哩!每次上她的課,我們總喜歡多看她一眼,遠遠地瞧,她的鼻下黑黝黝地一片,特別顯眼。」

「呵,那會不會是男性荷爾蒙過多?」

何夢蝶的一句無心話,像一把利刃刺入汪舜國的心房,令他一陣抽搐。

他想到自己雖是個男人,卻不能有男人之實,就不禁蹙眉變臉。

「怎麼啦?突然皺起眉頭來?」她狐疑地看他。

「沒事!」他掩飾地看看後視鏡。

「舜國,有一件事,我不曉得該不該說?」

「那一方面?」

「跟你有關。」

「你說。」

「我總覺得你內心一直悒悒不樂,眉宇之間常透露著不安,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我能幫你嗎?」她關懷地說。

「你不能,也幫不了我,請不要挖掘我的隱私,不要再問了!」他粗聲粗氣地,把她嚇了一跳。她嘟嘴委屈地說:「我最討厭挖人瘡疤了,我只不過是希望你快樂一點。或許我多事,你只是屬於憂郁型的藝術家罷了!」

汪舜國臉上閃過一絲痛楚的表情,二人沈默了好久。

最後,汪舜國知道自己錯在先,也不願把氣氛弄僵,只好先認錯。「對不起!夢蝶,我不應該這樣對你說話,原諒我好嗎?」他徵求她的諒解,把右手掌一攤,等待她的回應。

何夢蝶默默地把手交給了他,他緊握住。她的手軟軟柔柔的,令他舍不得放開,她也未抽回,就一直讓他握著。說真的,她是喜歡他,可能是愈看愈順眼吧!所以才想多了解他,但他卻老是有意無意地阻斷這情誼的發展,令她無所適從。

「我是個大男人,懂得照顧自己的,別替我擔心。」他刻意強調,努力裝出笑容,不想讓她看見他的脆弱。看到他笑了,夢蝶才放下懸宕的心。

九點多鐘,車子由新營交流道駛下後,就沿著縱貫公路的指標繼續前進。

「東山鄉,听起來好像很鄉下。」

「是呀!我父親是退伍的老士官,當年在工廠里認識我母親,後來結了婚,就搬到山里住了。我父母一心想過單純、與世無爭的生活;可是,小孩長大了,終究還是要往外發展的。」

「像你。」

何夢蝶淺笑。他捕捉到屬於她的無邪純美,不禁看得痴了!包希望時光戛然而止,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崎嶇不平的山路開始了,路上碎石子特別多,車子不停地搖搖晃晃。

「其實你可以不必送我回來,這路很難走的。」

「能送你回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多快樂。」

「你真的這麼覺得?」

「真的。」他柔聲地說。

何夢蝶滿足地啄了下他的臉頰,為他的表白而心喜。

車子連續轉了幾個彎後,終於來到了東山村。

「嘿,在前面的斜坡上停車,我們用走的下去。」

「哎,來一趟你家,還真不容易哩!」

「後悔了?」

「怎麼會?我的意思是,你每次怎麼回到家的?」

「有專門跑這里的直達車,不過要算好時間才不致錯過班車。」

把車子停妥後,他從後車廂裹拿出禮物及照相機,鎖上車門,就和她並肩往斜坡走下去。「嗯,這里的空氣好,景色好。」

「瞧你,看到山林景色,心情就開朗了。」她打趣地說。

往前一看,斜坡下有座木撟,木撟前面有一棟古厝,有位婦人蹲在屋前廣場的地上,撥分著老姜。

屋前廣場上,還有三、五只雞在地上覓食,不斷發出「咯咯」的叫聲。

何夢蝶看到母親,興奮的叫著︰「阿母,阿母……」

阿母一見到她,立即起身向前,並急忙喊出小女兒。

「你轉來啊!阿虹,阿虹……」

何夢虹從屋中一拐一拐地走出來,看見姊姊回來,好高興地打招呼:「嗨!姊。」她看到姊姊身後跟著一個大男生,害臊地站住不動了。

何夢蝶上前攬著妹妹的肩膀,笑著和汪舜國說:「瞧,我妹妹長得多秀麗。」

何夢虹為姊姊突來的贊美,感到更加羞赧了。

汪舜國看見何夢蝶的妹妹,才恍然大悟,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她那麼熱心公益廣告的原因了。見到眼前的殘障女孩,那樂天知命的微笑,再看看何夢蝶,他百感交集地自言自語道︰「我現在才懂你說的,人生的完整與否,並不在於軀體的健全或殘缺這句話的意思了。」

「舜國,你在念什麼啊?」何夢蝶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深覺奇怪。

「沒,沒什麼!你妹妹很漂亮。」舜國失笑。

何母一直上下打量眼前這男子奇怪的長相。「這位是?」

「哦,阿母,伊叫汪舜國,是阮公司的照相先生。」

汪舜國一听她介紹他,急忙獻上禮物。「伯母,您好,這是給您作壽的。」

仍可捕捉到早年美顏的何母,長年居住在山上,是個純樸、典型的傳統社會女性。這下子看到有客人來分外高興,於是她笑嘻嘻地接下禮物,左看右瞧著他說︰「你是幾歲人?看你面水水,也不擱那會留嘴須?啊伴有,你不熱?頭毛留這樣長?」

汪舜國似懂非懂的听著,然後尷尬地望著何夢蝶,傻愣愣地帶著笑。

何夢蝶對他粲然一笑後,在她母親耳旁低聲喃喃說著,何母邊看著汪舜國邊「哦哦」的點頭,想必是已經知道他不會講、也不太會听台語。

餅了一會兒,何母向他招手進屋,於是何夢蝶拉著他往屋內走。

「你跟你媽說了什麼?」他好奇地問。

「我媽听得懂國語,只是習慣講台語,我說你學古代的男人留長發綁辮子。」她俏皮地說著。

「好呀!拿我窮開心。」

「難得你這麼開朗嘛!」

「和你多相處,我不是愈開朗,就是愈消沈。」他語意中透露著兩極化的想法。

她不解,道:「什麼意思?你又在暗示什麼?」

汪舜國勉強擠出笑容,又帶點神秘、深不可測的表情說︰「現在不要問,我也不敢斷定,以後再說吧!」

「你真是個怪人。」她搖搖頭,想到已答應不追問他不願說的事,只好作罷。

他們走入客廳,她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我去拿飲料。」

何夢蝶走進廚房,在冰箱拿了兩瓶飲料。「阿母,阿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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