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媚心沉默地任她父親打罵,連溢出嘴角的血也不擦。突然她笑了起來,愈笑愈瘋狂,兩手還不住亂抓自己的頭發,口中又哭又笑地重復,「我害死姊姊00她該死……為什麼我不能嫁喬拓……」
馥兒的鼻頭酸酸的,雖然李媚心剛才還想殺她,但是她已經不恨她了。她能體會她愛喬拓的心,因為她也是如此。
她也是如此?她愛喬拓?馥兒皺起柳眉,不自覺地望向喬拓堅毅的側面。她忽然察覺自己真的好愛好愛他。以前李媚心接近喬拓時,她心中會莫名地酸楚,而一天沒見到喬拓就渾身不對勁,現在這都有了解釋,因為她愛他!她的心頓時飛揚起來。
喬拓一直以為李媚情是因他的疏忽而死,自責了多年,沒想到事實的真相竟是如此。若是當年這一切都沒發生,他現在恐怕已經兒女成群,也不可能跟馥兒共結連理,上蒼真是會捉弄人。
他的目光轉移到馥兒身上,發現她正仰頭專注地凝視自己,皺眉問道︰「馥兒,是不是手又疼了?」
馥兒搖搖頭,雖然現在時機不對,但她忍不住想告訴他。她拉下他的頭,俏臉微紅地附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話。
喬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馥兒永遠是個驚喜,他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種場合听到這樣的話。「馥兒……」
這時,亂烘烘地沖進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耿慶柏,他一進來就急切地把馥兒從喬拓懷中拉過去,「小妹,妳還好嗎?」
「注意她的手!」喬拓皺眉提醒耿慶柏。
雹慶柏一看馥兒的手腕和腳踝全都被裹著,頓時臉色大變,「他們居然敢傷害妳!」
他立刻轉兒要找人發飆,但在看到顯然已發瘋的李媚心和一臉鮮血的李少夫時,不禁愕然地停下腳步。
馥兒看著他,忽覺一陣頭暈目眩。她的手輕扶額角,「哥哥……你是我哥哥……」
雹慶柏一听到馥兒開口,立刻又看向她。天啊,馥兒不會是再度失去記憶吧?」
他緊張但小心地握住她的柔荑,慎重也問︰「小妹,妳又不記得我了嗎?」
馥兒搖搖頭。
雹慶柏急得一手指向喬拓,「來,告訴哥哥,他是誰?」
馥兒按下他的手,臉上慢慢綻出笑容,「大哥,別鬧了,我的意思是我記起來了。」
雹慶柏還沒會意過來,「妳想起什麼?是不是想起誰抓走妳?來,告訴哥哥,我馬上把他丟進地獄。」
馥兒覺得她有這個腦筋轉不過來的哥哥,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她白他一眼,「我是說我想起到喬堡以前的事了。」
雹慶柏不敢相信地再問她一次,「妳真的都想起來了?包括我以前當牛給妳騎的事?」
馥兒紅著眼眶點點頭。
看到馥兒點頭,耿慶柏興奮地大叫,抱著她轉圈圈,「妳想起來了,終于想起了,哈哈……」
在李媚心和李少夫,一人發瘋、一人毀容的情形下,馥兒堅持要大家原諒他們,所以大批人馬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尚書府,打道回堡,留下李尚書蒼涼地面對家庭悲劇。
宴客廳中的賓客見到馥兒回來,全都鼓掌恭賀。與其說是慶祝馥兒回來,不如說是他們很高興終于可以回家。他們一想到剛才被金庭毅和耿朝宗盤問的情形,還會忍不住打顫。那兩人,一個像冬天的寒冰,一個火爆地像怒獅,連一向打圓場的蕭雲坡這次也板著臉。
馥兒含羞帶笑地站在喬拓身旁,她大概是第一位洞房花燭夜時,沒有在新房等候夫婿,反而手腳都裹著布,在宴客廳送客的新娘。
「謝謝您的關心,我沒事了。」幾乎所有賓客都會問她現在感覺如何,所以這已經是馥兒第一百次說這句話,她快累翻了。
她在心中嘀咕著,早知道她就乖乖回新房去等喬拓,不吵著留在宴客廳。
「謝謝您的關心,我沒……」馥兒依例低頭行禮。驀地,眼前人的鞋子吸引了她的視線。鞋緣瓖金線?她凝神細看,沒錯,就是這雙鞋子.她驚駭地抬頭,眼前這張臉和蒙面巾下那張臉一模一樣。她的小手緊抓住喬拓,驚聲說道︰「拓哥哥,就是他,他就是蒙面人,剛剛也是他打昏我的。」
她面前的男子臉色有些發白,但仍故作鎮定,勉強笑道︰「喬夫人說笑了,怎麼會是我呢?」
馥兒手指著他的鞋,「沒錯,就是這雙鞋緣瓖金線的藍色鞋子,我自頭巾下看到的。」她躲到喬拓身後。
「廖岳平,你怎麼說?」喬拓也注意到他的鞋面上有一塊深紅色的酒漬,正和交杯酒的顏色相符,他陰沉地注視他,眼中冷茫倏閃。
「喬堡主,尊夫人一定是弄錯了,」廖岳平仍舊嘴硬,但心中暗暗叫糟,剛才還想僥幸地蒙混過去,沒想到這個該死的耿馥兒,不待在新房卻拋頭露面,跑出來送客。早知道他剛才就不要貪圖報復的快感,直接擊殺她就好了。
如今他只有利用賓客突圍。他左右一覷,突然揚手劈喬拓一掌,趁勢向後躍。
「哼!」喬拓不屑地拂手,化解了他的掌勁。
廖岳平本以為身後的賓客必會驚叫著讓開,沒想到迎接他的是那群在尚書府沒法發泄怒氣的耿家人,只見他三兩下就沒入紛飛的拳腿當中。
真沒想到,意欲刺殺五府巡按大人的人竟會是京城的總侍衛!恐怕又是朝廷派系之爭的結果,不少尚未走的賓客不禁搖頭暗嘆。
他們忍不住看向馥兒,心中暗想,這位喬夫人真是了得,一場婚事,高潮迭起,就不曉得她以後還會帶來什麼樣的風波!
尾聲
清晨,帶著暖意的微風悄悄吹動帷幔,拂上馥兒漾著幸福微笑的臉龐。她的長睫毛眨兩下,醒了。她擁著衾裘坐起來,模模一旁尚有余溫的床鋪,想起昨夜的旖旎,臉愈來愈紅。
她甩甩頭,自言自語,「可不能再亂想。今天還有要事,他們一個都別想跑。」
她跳下床,跑到窗邊查看天色,「太好了,天剛露白。」
她又跑向大衣櫃,小嘴里嚷著,「小香,快來幫我穿衣服。」自己等不及地把衣服往身上亂套一通。
「哎呀,小姐!不,夫人!我來,我來。」趙香到現在還是改不過口,因為馥兒雖然已經成婚三、四個月,但怎麼看都不像女主人,反而比以前更為所欲為。
「又沒有關系。」馥兒做個鬼臉。趙香就是教不會,到現在還是老把主人、僕人那番大道理掛在嘴上。
「這可不行!」趙香嚴肅地回答,「小姐,僕人的職責就是……」
「我知道,服侍主人。」馥兒趕緊投降,不然她的耳柔又要長繭了。
一打扮好,她立刻和提著貓籃的趙香下樓,吳機和吳陽已經等在樓下。
「小機,小陽,你們早。東西呢?」她一臉興奮。
「都在這兒。」兩人拍拍背在身後的布袋,咧嘴而笑。
他們兄弟倆現在被堡里的人戲稱為「雞羊雙衛」,但他們一點也不以為意,反而深深以護衛馥兒夫人為榮。因為每次夫人做了什麼奇事,大伙都會一臉巴結地來問他們的第一手資料。連那些少爺們都還要探他們的口風,看看馥兒是不是又有什麼新的、整他們的花樣,當然他們是不會透露的。其實,他們雖然跟著馥兒已有一段時間,但有時候還是想不透她心里那些鬼點子是打哪里冒出來的。
「夫人,妳到底要這些東西做什麼?」吳機忍不住問。
「當然是幫他們找老婆。」馥兒老氣橫秋地說︰「他們三個人也老大不小了,老是不定下來,怎麼成呢?」她帶著他們,興匆匆地朝客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