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父親考慮之際,他又轉向喬拓,「拓兄,依我這建議,要請我們的親朋好友在三天內從關外趕來,實在過于匆促,所以就改成七天吧,也好讓我爹娘有時間和馥兒多聚聚,並準備婚禮事宜,如何?」
這番建議說來合情入理,喬拓不得不皺眉同意。七天,這是他忍耐的極限。
雹朝宗審視喬拓,注意到每當他的目光移到馥兒身上時,就不自覺地流露出溫柔和愛意。他暗嘆口氣,女兒大了,總是要嫁人離開父母的,馥兒能得此夫婿,也算了了他的一樁心事。
「好吧,就這麼決定了。」他點頭同意。
一群人立刻開始討論和分配該辦的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只除了一人。
完蛋了!馥兒愁眉苦臉地想,她又得再戴一次那頂重得要命的鳳冠!
馥兒這幾天是說忙也忙,說閑也閑。她成天忙著認識那些一見她面,不是哭就是抱的親威。每次有人哭,她都會忍不住苞著掉眼淚,喬拓則體貼地在一旁遞手絹;而她那些高頭大馬的堂表哥們抱起她轉圈、噓寒問暖時,她就要忙著安撫喬拓的怒氣。
也不知道她那些堂表哥們是不是故意的,每次只要喬拓在場,他們抱著她的時候就特別長,氣得喬拓有一次忍不住地把她從他們手上搶過來,大刺刺地緊抱進懷里,揚長而去。
幸好這次有耿夫人坐陣,她總算不用被東拉西扯的,一下子去試衣服,一下子去選首飾。
終于,在一陣鑼鼓震天聲中,婚禮進入觥籌交錯的階段。
馥兒頂著鳳冠,乖乖地坐在喜氣洋洋的新房里等喬拓。她娘在臨離開她之際,特別叮囑她不可亂動亂跑,喬拓在酒過一巡後就會來陪她。至于陪她做什麼,她娘卻是抵死也不說,只是紅著臉告誡她要听喬拓的話。所以她就一個人坐在這兒枯等,只有大膽窩在貓籃里陪她。
正當她在胡思亂想之際,門「唧呀」一聲開了。
馥兒滿懷愉悅,總算有人可以說說話了。「拓哥哥?」
她不敢掀開頭巾。她娘說過,一旦進入新房,只有新郎倌可以掀開她的頭巾,否則會大不吉。
來人並沒回答,反而快步欺向她。大膽突然背毛倒豎,厲叫一聲,跳出貓籃,縱跳至桌上,打翻了桌了的交杯酒,暗紅的酒液潑灑到地上,流向馥兒腳邊。
大膽怎麼了?馥兒正感到奇怪時,一雙鞋緣瓖金線的藍色鞋子踩過酒汁,進入她的視線範圍。
老天,這不是拓哥哥的鞋子!
「你是誰?」馥兒的驚呼聲剛出口,正待起身,頸背突地傳來一陣劇痛。她眼前一黑,身軀一軟,在鳳冠的重量拖曳下朝地面栽去。但是鳳冠先行落地,馥兒的額角在沒有保護下重重撞擊到地面,立即昏厥過去,不醒人事。
她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棗再也不要戴這頂重得要她命的東西了!
闖入新房的男子不理會倒地的馥兒,徑自從懷中取出一小塊碎布,細心地夾在被褥中,稍加掩飾,只留下指甲片大小露出床沿。
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喃喃自語︰「就算你喬拓有多精明,等你發現這條線索時,這丫頭早已遭人玷辱、香消玉殞了。我要讓你嘗嘗椎心刺骨的滋味,以報你喬堡迫我奔如喪家之犬的仇恨。」
他又得意地陰笑兩聲,才扛起失去知覺的馥兒,迅速沒入黝黑的夜色中。
距離喬堡後門約十呎的陰影里,躲著兩個體形魁梧的大漢,他們畏縮地挨在牆角邊,兩眼似陰溝里的老鼠般四處亂瞟,深怕被人看到。
「老大,沒想到喬堡連辦個喜事,戒備都還如此森嚴,我看我們要混進去恐怕不容易。」說話的是易老二。
易老大點點頭,神色焦急地看著不斷交錯巡邏的守衛。
「老大,我看還是算了,要是出了任何差錯,我們絕對吃不完兜著走。喬堡不好惹!」易老二又憂慮地勸說,他從一開始就不很贊成接這椿生意。
「沒用的東西,給我閉嘴!你是不是忘了李少夫允諾的三箱銀子?三箱銀子我們要賺多久,你知不知道?」易老大的眼中閃著貪婪。
「可是……」易老二一臉遲疑,又恐懼地望一眼那些身材高大的守衛背影。
「老二,」易老大打斷他,臉上忽然現出狡詐的神情。「你知不知道這筆生意若是成功,我們就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
「三箱銀子的確夠我們花用好一陣子,但犯不著陪上這條命。」易老二咕噥道。
「笨啊。」易老大賞他一個拳頭,「尚書府也算是有錢人家,對不對?」
「對啊。」易老二模模被敲痛的頭。
「所以事後,我們如果沒錢,只需送封信去,嘿嘿……」易老大的笑容更奸詐了。
易老二的眼楮一亮,「對呀,我怎麼沒想到。」他一擊掌。「還是老大行!」
易老大得意地獰笑一聲,但立刻又一臉難色,「但是現在我們要怎麼模進去,倒是一大難題……」
「這個問題,我已經替你們解決了。」
冰寒的聲音突然自他們身後傳來,嚇得兩人跳起來,猛地轉身。
是一名穿著華服的蒙面人。
「你是誰?」易老大壯膽問,但掩不住聲音中的駭然。
「你不用管。」蒙面人扔下馥兒,「這是你們所要的人。」語畢,人影倏地消失。
易老大兄弟倆好一會才回過神,心想他們是不是見鬼了?
易老大驚極生怒,「什麼玩意……」一句話還沒說完,一只手突然掐住他的脖子,窒得他差點不能呼吸。
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威脅地低語,「這事不準泄漏出去,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快走!」說完人影又再度消失。
易老大驚懼地口不能言,稍微撫心鎮定後,上前查看倒在地上的身影。「嘿,居然是那個妞兒!」真是得來毫不費功夫。
他們七手八腳地把馥兒塞進早先帶來的麻袋里,半跌半跑地隱身小徑離去。
喬拓和兩個師弟邊談邊朝馥園走去。
「馥兒那群堂表哥們真的令人嘆為觀止!」蕭雲坡慶幸自己不是新郎。
「我看他們全都有戀妹情結。」金庭毅冷冷地說。
「希望他們不要時常來訪才好。」喬拓也忍不住抱怨。
一個耿慶柏就剝奪掉他和馥兒相處的大半時光,而自從馥兒那些熱情的堂表兄弟到達之後,他更是幾乎連她的面都見不到。剛才他們直嚷著要鬧洞房,要不是耿慶柏打圓場,恐怕他這個洞房花燭夜要到第二晚才能過。
「大師兄,我們就送到這里。」蕭雲坡拉著金庭毅停下腳步。
喬拓輕擊他們的肩,「多謝了。」真摯的感情流露無遺。
這幾天兩個師弟為了他的婚事,著實忙壞了。
「自家兄弟還說什麼謝。」蕭雲坡擠眉弄眼地接著說︰「當然,如果大師兄待會有什麼需要幫忙……」
金庭毅一拳打斷他的話,趁著蕭雲坡痛得詛咒連篇時,他很快地對喬拓說︰「大師兄,這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東西,我替你清除掉。」
隨後便和嚷著要報復的蕭雲坡,拉扯著轉回仍舊喧囂的宴客廳。
喬拓看著這兩個個性迥異、感情卻固若盤石的師弟,就深覺自己的幸運;如今又娶得馥兒為妻,他此生可算是了無遺憾。
想到馥兒,他心中一暖,加快腳步。但是走到馥園時,周遭異常的寧靜令他皺起眉頭。趙香和奴婢們怎麼都不見人影?他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他一個箭步沖入正廳,赫然看到趙香和兩個婢女倒在樓梯旁,點心水果打翻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