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餓。」她才不想瞧著他得意洋洋的樣子吃飯。
「但是尋歡樓的肉包子真的很出名。皮薄餡多、肉汁鮮甜……」
很不爭氣的,她肚子傳來一陣咕嚕輕響。她听到了,他也听到了,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
白皙的臉蛋浮上一抹緋紅,大當家紅了臉,抿得死緊的薄唇顯示出她的窘迫。
他看著極有可能惱羞成怒的她,挑釁的撂下一句話。
「怎麼了?慕容當家該不會是第一次上茶館,害怕出糗才不敢去?」
他的挑釁,讓她不服輸的抬起頭。
「有人請客,我為什麼不敢去?藍老師,請。」
***
事實證明藍知逸沒有猜錯,慕容臻真的是第一次上茶館。
她拿著一雙筷子,但是對于眼前的茶壺等餐具感到相當困惑。
這些東西是用來做啥?慕容臻偷瞄了四周的客人一眼,發現他們熟練的用著餐具,她不禁握緊手中的筷子。
她常听花效言說一些和茶館有關的事。
茶館是塞西國歷史上最早興起的行業。傳說中開國國主有一次微服出巡,路經茶館歇息,把宮中喝茶之道傳給當時歇腳的茶館的老板。自此,喝茶的客人們都會按照簡單的禮節,來品茶用點心。
眼前擺著的兩個茶壺,同樣盛了熱茶,同樣有茶香。茶壺旁擱著一塊手巾,桌旁還有一個雕花銀盤。她完全看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討厭上茶館,在家里吃飯方便多了,隨她喜歡怎麼吃都行。
「慕容當家。」那道該死的涼涼嗓音又響起。
慕容臻看著他,不難發現他眸底燃起太明顯的笑意,那是譏諷她的笑意。
「我不餓,你自己吃吧。」她擱下筷子,就算已經餓得饑腸轆轆,也不要在他面前出糗。
「剛才我明明就听見你的肚子在咕咕叫。」他說得很白,她的臉色變得鐵青。
「光是瞧著你,我就覺得飽了。」尤其是那副存心看她笑話的笑容。
「慕容當家該不會真的是……」他絲毫不以為忤,刻意壓低音量問著。「第一次上茶館?」
回答他的是握得格格作響的拳頭。她忘了告訴他,在她肚子餓的時候,千萬別惹怒她,因為心情欠佳的她很有可能會揍人。
「好,不問這個。」藍知逸揮揮衣袖,識相的住了口。
不過,他真的沒想到她是第一次上茶館。在塞西國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到底是怎麼過活的呀?
冰糖葫蘆可以讓她露出嘴饞的樣子,還誤把名滿天下的茶館當成是青樓……她這個大當家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不可思議的絕不是她的實力,而是她對周遭事物的無知。
四周彌漫著菜肴的香氣,讓慕容臻很不爭氣的咽了咽口水。
看著其他人享受著美食,而她只能對著眼前香噴噴的包子干瞪眼,她惱怒之下,一把拿起茶杯。
「別喝!」藍知逸眼明手快的握著她的細腕。
這一握,他明顯感覺到她和他的不同。她的腕骨,不像男人的腕骨般粗大,而是較細較小的,只須扣住食指和拇指,他就能夠完全握住她的手腕。
這根本就是姑娘家的手。雖然她的手掌因為握劍的關系,長滿了繭,但是她的指骨、腕骨一再告訴他,她是女人的事實。
要不是她冷冷拒絕別人的靠近,旁人一定很快就能從她的骨骼,分辨出她是女人。
「為什麼?」慕容臻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只是微覺不悅的放下茶杯。
奇怪,他叫她別喝,她就當真听話的放下杯子,她為什麼要听他的?
「你倒的那壺茶,其實是用來清洗筷子的茶水,不是拿來喝的茶水。」她果然是鄉巴佬出城。
「茶水也有分別?」她好奇的掀開茶壺,卻被他制止。
「沒將茶水喝完就掀開壺蓋,是很不禮貌的。瞧這里,茶壺上雕了一個「用」字的,是拿來給客人清洗筷子的。」他指著她先前倒的那壺茶。
「奇怪,茶館的小二沒將筷子洗干淨嗎?」她拿起筷子端詳。
他從她手中拿走那雙筷子。「不是,這是當年流傳下來的宮中規矩。瞧,就這樣。」
像是遇上指點迷津的大師,她虔誠的瞧著藍知逸接下來的動作。
他拿起筷子、小碗等茶具,放入雕花銀盤中,倒入些許熱茶,然後以自己清洗過的筷子將她的碗筷挾起,擱放在她面前。
「就這樣?」她驚訝,還以為過程會很冗長又繁復呢?
「會有多復雜?」他輕笑,順手為她挾了一個肉包子。
「噢。」她頷首,好像跟大師上了寶貴的一課。望著肉香四溢的肉包子,她拿起筷子,但又遲疑了一下。「我可以就這樣吃嗎?」
他有些啼笑皆非的看著小心謹慎的她。如果她換回女裝,應該會是一個很可愛的姑娘。
「藍老師?」她蹙眉。
他興起逗弄她的念頭。「有沒有覺得我很了不起?」
「有。你是皇城古都的人,竟然懂得塞西國的事,不愧是一個老師。」
她的回答讓他微怔,他還以為像她這種冷峻的人,應該自傲又不可一世才對,沒想到她會毫不吝嗇的稱贊別人。
慕容臻沒空理會他的反應,眼前的包子好香,她的肚子又好餓,薄唇一張,她狠狠的咬了包子一口。
肉汁噴了出來,她的臉頰多了好幾滴鮮甜的肉汁。她一臉錯愕的看著肉包子,似乎為包子豐富的肉汁感到不可思議。
他被她逗趣的表情逗得又一笑,拿起桌上的手巾,輕輕為她拭去頰上的肉汁。
她僵住了,杏眼圓瞠的看著他。
他溫柔又仔細的擦著,不小心劃過她臉頰的指尖,帶給她一陣戰栗。
他仿佛是綻放柔和光澤的玉菩薩。他溫柔的笑容,輕輕拂過她的心扉,帶來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
沒來由的,她臉上涌起一片火熱。她極快的搶過他手中的巾子,自個兒用力擦拭著臉上的肉汁。
「好吃嗎?」她的羞怯讓他有些移不開視線,聲音也放柔了。
「嗯。」重重的應了一聲,慕容臻掩飾著自己的窘態。
街道上突然傳來喧鬧聲,吸引了他和她的注意力。
「咦,是一個賣身葬父的可憐姑娘。」在塞西國,女子的地位永遠矮男子一大截,時常看見女子在賣身。
但,這個姑娘的情況有些不同,他微擰眉。「那個財主好像想輕薄她……慕容當家?」
奮力吞下肉包子的慕容臻倏地站起,冷冽的眸光盯緊街道上的賣身姑娘,拳頭握得死緊。
「你想……」干什麼還來不及問出口,藍知逸就看到慕容臻像一陣旋風般,極快的走下樓,朝賣身姑娘的方向大步走去。
不是吧?難不成她想……藍知逸挑眉,果然看到她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摟過被大財主欺負的賣身姑娘。
第5章(1)
「這位姑娘,我買下了。」
正義凜然。藍知逸只能想到這四個字,來形容慕容臻剛才的表現。
街道上,隔兩三天就會有一個賣身葬家人的可憐姑娘,大家都愛莫能助,只能任由這些可憐的姑娘賣身為奴為婢,能不能遇上好主子,就看她們的際遇。
但今天慕容大當家突然善心大發,從色財主手中硬搶過賣身姑娘。
用硬搶來形容剛才的那場鬧劇,一點也不為過。
「你知道嗎?剛才我真的很擔心你。」
眼前忙著核對訂單的慕容臻停下動作,睨了藍知逸一眼,算是回應他的話。
他擔心她?這個說法有些怪異,她剛才明明就佔了上風。
「你是慕容當家,堂堂當家竟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了搶奪一個姑娘而打人!」藍知逸揚高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