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聲突然停住了,因為他身畔的她,已經倚著安全帶睡著了。
那粉女敕的臉蛋上漾著紅暈,秀氣的眉頭微皺,幾綹黑絲散亂在她的臉頰跟俏鼻下,他輕輕的伸出指尖,將發絲撥回她的耳後。
仿佛感覺到騷動,她淺淺的嚶嚀一聲,卻沒睜眼,依舊睡得香甜,只不過這次秀氣眉頭舒展開來了,連唇角都微微揚起。
看來,是作了個好夢吧!
她就是有這種本事,要嘛整夜不睡,在他耳邊碎碎念,不然就是什麼狀態都能睡,甚至連到一半,都可能會睡著。
他唇角噙著自己也沒察覺的笑意,從後座撈來了他的大外套,蓋在她的身上,然後注視著前方,專心的,把車平穩的開向她阿嬤家。
第六章
眼前一大片灑滿陽光的草坪上,有一個好大、好清澈的湖泊,映著青翠的遠山跟藍藍的天。
而她就跟他一起躺在湖畔的草地上,圍著溫暖的毛毯,他摟著她,那充滿淡淡麝香的男人氣息,是這樣溫柔的包圍著她。
她听到他低沉的笑聲響起,吩咐著孩子們不要亂跑。
她窩在他的懷里想,她真幸福!能嫁給這麼溫柔又體貼的丈夫——古諭震。
幸好,她的丈夫不是那個冷情冷臉的古諭震,而是這個……
咦?奇怪!
迸諭震什麼時候變成了兩個,她嫁了一個,那另外一個呢?
頓時,美夢驚醒。
落入眼中的,是灰蒙蒙的天空,還有灑到臉上細微的毛毛雨,以及那個好看又嚴峻的下巴。
「啊?」他又抱她?
「醒了?」
「對,放我下來。」
她臉又不自覺的紅了。真討厭,跟他都這麼熟了……起碼跟他的身體已經熟到不能再熟了,但為什麼只是被他打橫抱著,她就會感覺到這麼的……心頭小鹿亂撞,全身暖烘烘的啊!
「好,你小心,台階很濕。」
他才剛抱她下車要定上台階,沒想到她就醒了。
「我會小心,這是我……啊!」話才說到一半,腳下一個濕滑,她又結結實實地撞進了他寬大溫暖的胸懷中。
「看!」低啞的嗓音帶著不悅,「這叫小心?我看我抱……」
「不要!都是你在這擾亂我,不然我—向都很小心的。」她真是受不了了,為什麼以前她在他身旁都不會這樣,現在反而……
「好!」他突然雙手一攤,退後一步,「你先上去吧!慢慢走。」
「我會啦!」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不需要他這樣的關心跟保護。
必心跟保護?她突然一愣。古諭震是在關心她跟保護她嗎?
不可能吧!
記得那年有次她發高燒,他來她家,但在知道她發燒無法後,卻只是幫她打了電話通知朋友,然後又離開了,甚至沒進房間問她要不要喝杯水。
這樣的男人會關心她?
不……一定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可是……
走到了屋子門口時,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站水泥院落的前端,望著門外的台階,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邃遠的有如深淵的眸里,顯得高深莫測。
突地,她想起那個夢……
這個世界上,會有個體貼又溫柔的古諭震存在嗎?
還是……
那終究只是個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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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做太費工了吧?」
听到那嬌柔的嗓音傳來時,跨在工作鋁梯上的他,順勢垂眸。
落在眼中的,是那個仰著頭,一臉清新又自然的她。
她倚在門邊,穿著粉紅色的連身毛線女圭女圭洋裝,腳上套著深咖啡色的毛襪,披著墨綠色的連帽外套,捧著今天限度的最後一杯咖啡。
紅女敕小嘴呵出冷冷白霧,跟咖啡熱氣交織在一起,襯托著她那帶著紅暈的圓圓臉蛋,顯得既迷蒙又誘人。
深眸一黯,他轉而專注于手邊的工作——在這老房子裝上最先進的居家警報系統,「不會!反正我打發時間。」
「但是……這種老房子用不到這麼好的系統吧!」
她不懂那個,但從那一大件由DHL快遞送來,包裝上寫的都是德文的紙箱上,看得出這個復雜的玩意兒價值不菲。
她凝著他,他只穿著一件薄薄的長袖襯衫,袖口卷起,剛好露出他那粗壯的前臂,而那里……曾是她最愛的溫暖枕頭。
她甚至不用刻意去想,那手臂的溫熱,便自然而然的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等到需要用時,它就能發揮作用了。」他邊說,邊鎖上最後一顆螺絲。「我是希望你或阿嬤都不會用到。」
又來了,又是這種若有似無,像關心又像敷衍的話。
秦蔓恩秀氣的柳眉輕皺,小嘴也不滿的噘起。
真討厭自己這麼沒用啊!
老是在一感覺到他這種話中含義時,一顆心,就開始在胸腔里亂跳了起來。
這一個多星期來,古諭震幾乎是天天都來拜訪她,甚至還在門前做了新的樓梯,也幫她把家里所有的東西都修好弄好。
而面對現在這個看來幾乎是完全居家的好男人,甚至還有時會笑的他,更讓她警覺到,自己的一顆芳心,似乎越來越不受控制,好像正在墜入一種名叫「恍若幸福」的深淵里。
但……
她提醒自己,只是恍若而已啊!
她不能再放任自己去渴望這個冷情的、只想因負責而娶她的男人的愛。
他是不可能愛上她的!
「當然不會用到,這麼偏僻的地方,除了蛇蟲鼠等動物會想來玩玩以外,我看根本沒人會來。」
她是在暗罵他不是人?
「我不是來了?」說完後,他攀下梯子,拿起工具箱,又看了一下說明書。
不愧是他公司全球限量的產品,安裝時的復雜程度,就算是他這個老板,也得研究一下。
「對啊!」她理所當然的點頭,一點都不因自己的話中有話被人揭開而尷尬。
「話說回來,這東西是德文耶,你想我跟阿嬤會用嗎?」她跟在他身後走進屋里,客廳的地板上,攤著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工具。
他仰頭看著屋檐,研究線路該安裝的位置,隨口回應︰「我叫人烙了中文版本,明天送來時我會裝在所有的面板上。」
他的細心又叫她心頭莫名一暖,但她不想要這種暖,所以她咕噥著說︰「那又怎樣?我阿嬤只看得懂日文。」
「中日文版本。」他補充。
「啊?你知道我阿嬤只看得懂日文?」她錯愕的放下已經空了的咖啡杯,看著他。
他點頭,沒再接話,專注的決定了第二個感應器要安裝的地點。
「我真不敢相信,我阿嬤很少告訴人這種事耶,她怎麼可能會跟你說?」
他拎著工具箱,又回頭拿那個新買的堅固鋁梯,舊的木梯已經被他砍了放在後面當會「生菇」的柴薪。
「而且你不是根本听不懂台語嗎?我記得你們祖先的老家是在北平吧!你是怎麼讓我阿嬤說那種話的?慢著,這樣的話,你不是連我小時候的糗事都知道了?」
爬上鋁梯,拿電鑽開始安裝第二個感應器的他一听,嘴角忍不住揚起。
不用她阿嬤說,她自己以前就已經把小時候的糗事全招過了,難道她忘了嗎?
「但還好……」她的聲音又傳來,「我阿嬤也不知道我小學四年級那次的事情。」
「哪一次?」他終于忍不住了,「是你暗戀隔壁班班長,送了禮物才發現暗戀的對象是女生,不是男生?還是爬牆偷看大明星演戲,結果卻被貓咪嚇得摔到腳那次?」
「唉呀!」她一臉驚愕的看著他,「你怎麼都知道?」
「你說過啊!」
他高高在上的低頭瞅了她一眼,一臉奇怪她怎麼會問這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