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魔的臉慢慢地逼近,近得讓她感覺到吹呼在臉上的熱氣,她捉緊門柱的指節已然泛白,她的神經像是快崩裂的琴弦。
就在兩唇即將接觸的瞬間,「咻!」地一道指風從冷魔額頂擦過——
「什麼人!」冷魔受驚,見遠方似乎枝葉搖動,他立刻追掠而去。
冷魔一走,趙沐容全身的力量瞬間被抽空,她沿著門柱無力地滑子,想起剛才的遭遇,一滴清淚無助地滑下慘白的臉龐。
每每強壓心頭的恐懼,她還能和冷魔周旋幾回呢?
救她的人是誰?他是不是救出師小缺了呢?
突然覺得被人盯著,趙沐容連忙睜開眼楮,發現四奴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她急忙收拾瀕臨崩潰的情緒,防御地轉過身,「你們怎麼沒追去?」
四人默不作聲,現在他們己歸她差遣。
她捉著門柱勉強站穩身體,盡可能維持高傲的姿態,「轉告仙翁,我已經沒有情緒了。」說完她緊緊地闔上房門,整個人再次癱軟。
***
趙沐容以為昨天是最難挨的一天,但是她錯了。
一夜未眠的她被帶到牢房,原來冷魔昨夜沒有找到暗算之人,一股怒氣找不到人發泄,一大早就命人鞭打師小缺出氣。
此刻的他已經虛弱地發不出聲音了,只能嗚咽地申吟著。
「住手!」趙沐容心驚膽戰地喊著。
見她著急的模樣,冷魔冷哼一聲,心情更加不悅,冷聲命令,「情奴,殺了他!」
情奴領命,冷箭上弦!
「不要!」趙沐容瘋狂地撲上情奴,但武功被制的她仍慢了一步。冷箭射出,直透眉心!
師小缺雙目倏地瞪大,鮮血流下他已然佔滿血污的臉龐,雖有千言萬語、雖有千萬不甘,但他還是咽下人世間最後一口氣。
趙沐容呆若木雞,沒有絲毫心痛的感覺,因為胸口早已因窒息而麻痹。眼前的景象漸漸變白、變亮,最後她整個人直愣愣地往後倒去。
情奴所在的位置正好接住她昏厥的身子。
***
已經一天一夜過去,趙沐容依然靜靜地躺在床上,沒有一句話、沒有一滴淚,只是無聲地注視著屋頂。
在這一天一夜里,與他相識的記憶,變成幕幕精采的片段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腦中浮現,她甚至記得他們每一次的對話。
第一次見面,兩人武力相對,他趁著混亂非禮了她的胸部。
第二次見面,他扛著采雲居的招陴,言辭充滿輕佻。
第三次更面,他斥責她勾引野男人。
第四次見面,他帶著粉紅小豬當聘禮,說一生一世只愛她一人。
第五次見面,他奸詐狡猾地侵犯她,還說一顆真心只給她。
第六次見面……
一個可惡至極的男人,一個她天天詛咒的男人,一個不知不覺侵入她心靈深處的男人,一個可恨卻再也無法恨的男人。
他的愛,霸道得讓人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而失去,她也沒有選擇的權利。
一張臉,只剩思念;一段情,只剩回憶。奇怪的是她竟流不出一滴眼淚,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復仇!
終於明白子晴心中的恨意,也明白在強烈的恨意下,她為什麼還能冠上趙家的姓,與她姊妹相稱多年,她不再有怨了。
冷魔因不明的敵人頻頻入侵將軍府,無暇分身,而軒轅時若少了四奴也不敢來招惹她,所以她這里就成了被遺忘的角落,復仇的念頭靜靜在她心中醞釀。
直到中午恩奴傳話,冷魔請她一起到水月閣用膳。
她坐在銅鏡前仔細地打扮著,這房間本是冷魔寵幸女人的地方,所以各式各樣女人的用品齊全。
她用一只鳳凰銀簪優雅地斜挽著雲瀑般的發絲,露出優美的頸部線條和頸後一片欺雪凝膚,玉手執起墨筆淡掃新月般的娥眉,柔唇輕抿花瓣染上朱紅,再細細地為額心鏤上繡花金妝。
明艷的裝扮將她已是絕麗的容顏點綴著益發艷光照人,教人不敢逼視,美麗是她唯一的武器,她會將它化成一道利刃,狠狠地插在冷魔心頭。
水月閣,顧名思義是修築在水月湖畔的樓閣,當趙沐容出現時,一抹嫵媚璀璨的笑靨看傻了一屋子的男人。
冷魔回過神來,「真是漂亮啊。」
趙沐容明眸一瞟,婉媚地笑道︰「不這樣怎麼勾引仙翁的魂呢?」
「為什麼要勾引我的魂呢?」冷魔的一顆心已是飄飄欲仙。
她綻開一抹冷艷絕倫的笑容,美得教人無法抗拒,櫻唇里溫言軟語地吐著,「當然是為我的愛人師小缺復仇嘍,人家成天就想著怎麼把亮晶晶的刀子插在您熱騰騰的心口上呢。」
明明是狠絕的話,卻說得像打情罵倩的情語,讓人明知是陷阱,也要一頭栽進銷魂的深淵里。
冷魔仰天一長笑,活到這把歲數還不曾見過這麼大膽的女人,而且她的大膽取悅了他,讓他完全不想拒絕這個挑釁。「來吧,美人兒,本座接受你的挑戰,不過挑戰失敗可是要付出代價。」
「用我的身子來搏仙翁的命,當然值得嘍。」
「那就過來吧。」
恩怨情仇四奴分別守在房屋四角,只有冷魔和軒轅時若坐在餐桌上,他們之間空了一個位置,趙沐容清楚自己該坐在哪里,但她卻往情奴走去。
她站在情奴面前,露出一朵迷人的笑容,「閣下的冷箭夠狠夠準,真是叫人佩服。」
情奴端著一張冷臉,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趙沐容美目閃過一絲冷光,毫無預警地手腕一翻,一只無情的耳刮子狠狠地甩向情奴。
「啪!」一聲響在每個人的心,但情奴依然面無表情,細長的眼底不見絲毫情緒波動。
趙沐容彎起如魅美眸,想不到這人如此深沉,恐怕比冷魔還難對付。
冷魔則是嘖嘖笑道︰「美人兒,當心傷到手掌心了。」
趙沐容盈盈一笑,「手掌心的疼不及人家心頭之痛,可是現在的我又沒本事殺他,只好拿命來搏他一搏了,還請仙翁當個裁判。」
「如何搏法?」冷魔好奇地問。
她從餐桌取來一顆仙桃,走到距離情奴數十尺遠的地方,將仙桃放在頭頂上,笑著說︰「讓我也嘗嘗冷箭的滋味吧。如果射不中我頭上的仙桃,則情奴必須死;反之則我死。如何?」
深沉如情奴都為之動容,縱使是神箭手,也沒把握能射中她頭上小小一顆仙桃。
如果射中,趙沐容死。
如果沒射中,情奴死,但她活命的機會也不高,可說是完全以命搏命的賭法。
見情奴遲遲未有動作,趙沐容嘲諷地笑,「不敢嗎?」
這種賭法,她只有千分之一的活命機會,冷魔當然舍不得讓她豁命,「你這是存心找死,我不準這種賭法。」
趙沐容語氣轉為堅決地說︰「如果我存心找死,誰阻止得了我呢?仙翁若不想讓我尋死,可以拿條件交換。」
「什麼條件?」
她縴腰擺款地來到冷魔面前,媚眼盈著委屈,「您那天在地牢里也看見軒轅二公子怎麼待我,如果讓他代我承受這一箭,我心里一定舒坦多了。」
冷魔握著她的水柳腰,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著,「劣徒的行為確實該罰,不過如果情奴射中仙桃,我可不準你死。」
「仙翁這般護著我,人家暫時不想尋死了。」
軒轅時若在一旁緊張地說︰「師父,您不會為了一個女人犧牲徒兒吧?」
冷魔一把慾火燒得正旺,此刻最想做的就是討好美人兒的心,所以他沉著臉說︰「是懲戒不是犧牲。」
「可是師父……」
冷魔不悅地皺著眉頭。
結果軒轅時若別無選擇地代替了趙沐容的位置,頂著仙桃接受死亡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