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律打斷地說︰「什麼打擾不打擾,那是陌生人說的客氣話。你的氣色還這麼差,說什麼也不能讓你走。我爹今早還吩咐我去找些補品而已,如果你瞧得起我們,就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盡避住下來,修身也好、養病也行。」
秋漱玉覺得他言中有話,心虛地說︰「我昨晚說了不該說的話……」
「你說什麼呀?」冷雨律再次打斷地說︰「你昨晚睡了一整晚,連句夢話也沒有。」
「連句夢話也沒有?」秋漱玉見他神情沒有半分虛假,心生升起好大的問號,轉向冷雲齊問︰「你昨晚听見我說什麼嗎?」
他斯文地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說︰「我們幾乎整晚都守在你床邊,而你確實連一句夢話也沒說。」
她心中有了答案,他們是怕她尷尬,才故意這樣說的,她感激他們的維護,遂道︰「謝謝你們,我沒有白走這一趟路,不過我還是不能留下來,因為我離家的目的是為了找尋失蹤的爹爹,既然他不在這里,我也該往別處尋去。」
冷雨律還想出聲留她,冷雲齊卻拐著他的手臂,「既然妹子主意已定,想必我們說什麼也留不住你,不如讓我們兄弟倆送你一程吧。」
冷雨律在心中嘀咕著︰大哥真是料事如神,居然料到她會打定主意離開。
卻之不恭,她只好說︰「有勞你們了。」
于是兩兄弟領路,帶著他們沿著白石小徑走,談笑風生的冷家兄弟一路上熱情地解說著狼族的風俗民情、歷史演變,還有最近幾次戰役的豐偉戰績,也不知是不是為此放,離開的路遠比來時的路蜿蜒漫長。
藤椅上的秋漱玉感到失去方向,側著頭問︰「我們到哪里了?」
「就怏離開山谷了。」說著他們轉往一旁的小路,一棟黑石砌成的大石屋聳立眼前。
相較先前清一色的白石屋,這棟黑屋格外引人注目,秋漱玉好奇地問︰「這棟房子怎麼和別人的不一樣?」
冷家兄弟突然止步,面露窘色地說︰「我們彎錯路了。」
就在他們打算往回頭的同時,石屋內傳來細微的申吟聲,秋漱玉豎耳傾听,「這是什麼聲音?」
冷雨律連忙說︰「瞧我們只顧說話,居然走到這里來,前一個路口彎錯了,回頭吧。」
秋漱玉是個醫者,她對這種申吟聲並不陌生,「里面的人生病了嗎?我可以進去嗎?」
「這個……」冷雨律顯得猶豫。
或許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但這也加深她想入內一觀的念頭,因為救人是她的天職,「舞叔叔,讓我下來。」
冷雲齊也出聲阻攔,「妹子,回頭吧,你不該來這里的。」
他們愈是阻攔愈是加深她的好奇心,終于她推開半掩的木門,「打擾了。」
下一秒的景象讓她整個人呆傻了,「這……這里是……」
只見狹小幽暗的空間躺著數百名傷患,血腥、腐尸味夾雜撲鼻而來,令人作嘔,她忍住奪門而出的念頭,渾身顫抖地站在門口。有些人的身上還穿著戰袍,戰爭何等殘酷,由他們身上血肉模糊的傷口可窺見一般,然而更殘忍的是把他們草率地置于這里,沒有人照顧、沒有人醫治,任其自然死亡。
「我們走吧。」冷雨律輕輕拉著她的衣袖。
「為什麼?他們是戰俘嗎?」她的雙唇顫抖地問著,她的眼楮早已為眼前殘忍血腥的景象泛紅。冷雲齊輕嘆道︰「他們是狼族的武士,這是我族的傳統,戰場受傷的男兒不能就醫,如果他們能挺過來,那麼長出來的肌肉將會更結實,被打斷的骨頭將會更堅硬,我就是從這里活過來的。」
「這里是人間煉獄!為什麼你們容許這種殘酷的暴行荼毒自己的手足?」她含淚地控訴著。
「這里也是戰士必經的訓練場所,唉!我們走吧。」
「我不走了!」
冷雨律心中再次嘀咕︰大哥又料中了,惟有如此才能留住她,唉,他們之間這種了解是什麼時候培養出來的呢?
長老議會堂,狼族最高決策單位,當族長召開議會時,就表示有重大事情發生。任何人不得擅入,就連冷家三兄弟也不得進入,這是狼族人人知道的事,所以議會堂外並沒有太多士兵守護。
這次洽族長召集各位長老,就是為了商議對抗「怛那族」一事,尤其確認敵人的目標是聖花之後,他們的心情便更加沉重。
守護聖花的狼族世代相傳的責任,除了戰爭外,狼族人顯少生病,就連死亡也幾乎是無疾終老,他們相信是聖花聖潔的香氣帶領族人遠離疾病,一年一度的聖花祭就是為了乞求上蒼讓聖花永不凋謝,只要聖花不凋謝,狼族便能繼續昌盛。
貪寶之心人皆有之,為了保護聖花,他們嚴禁族人對外談論,以防宵小覬覦,想不到幾個世代下來,還是讓外人窺探而知。
冷族長語重心長地說︰「雖然我們的弟子都是舌忝血刀口的英雄好漢,但是最近‘但那族’都是以毒來攻擊,無形之毒不是匹夫之勇可以對付的,它不像有形的刀劍,你不知道對方何時會下毒,更不知道要如何醫治毒傷,阿齊的毒傷大家都看見了,那種毒不是血肉之軀可以抵擋的。」
馬上有人附和道︰「是啊,幸好有秋丫頭幫忙,可是她畢竟不是我族之人,總不能要她一直留下來幫忙。」
「而且我們狠族從來不需要大夫也沒有大夫,遇到這麼棘手的毒傷,也是束手無策。」有人這麼說道。
冷族長忍不住說︰「對手是用毒的高手,如果大家還繼續堅持不聘大夫的傳統,我們的弟子就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這……可是這項傳統已經幾百年了,總不能說廢就廢。」
有人附和地說︰「延聘大夫就表示我們不相信聖花的神聖,就算我們幾個老骨頭肯,族人不會贊成這種褻瀆的行為的。」
冷族長再次說︰「陳老,你孫子不是也受傷了嗎?老夫人近百的年紀還整天哭著要曾孫子回來,你忍得下心嗎?」
「這……這怎麼說呢……」
就在雙方堅持之際,門外傳來不尋常的騷動聲,似乎有人想闖入,但,會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眾長老紛紛往門外望去。
听見守門的武士義正辭嚴的道︰「非議會長老,任何人不得進入,請秋姑娘還有兩位少爺不要為難我們。」
一個女聲傳來,「還有什麼事比生死更重要?你們如果不讓行,我也只有硬闖了,舞叔叔——」
很快地里面的人听到數十聲兵器落地的聲音,然後雕花木門被推開,秋漱玉嬌小的身子還有舞劍魂、冷雲齊兩兄弟出現在眾人面前。
冷族長首先回神—厲聲喝著,「阿齊!阿律!你們兩個不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
「我們……」他們攔了一路也攔不住怒氣沖沖的秋漱玉,只能啞巴吞黃連。
秋漱玉見狀,索性來個落井下石,她用最甜美的笑容、最悅耳的聲音說道︰「原來這里真的不能隨便進來,他們隨便說著,我還以為是開玩笑。」
「我的姑女乃女乃啦……」冷雨律申吟著。
秋漱玉接著說︰「不過既然不小心闖了,冷伯伯就讓人家把事情說完。為了避免浪費救人的寶貴時間,我就直接說明來意。我從黑石屋走來,不用太多描述大家也清楚里面的情況,我無法形容當時心中的震撼與難過,我來這里是希望能得到援助,我需要人力還有藥材。」
「你要醫治他們?」眾長老們終于了解她闖入議事堂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