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冷雨律見她皺眉,緊張地問;「有救嗎?」
就在這時冷雲齊突然雙目猛瞪,發出淒厲的嘶吼聲,然後全身劇烈地抖動,皮膚下的血管開始膨脹爆裂。
「月兌下他的鞋子!」秋漱玉當機立斷地命令著,然後從懷里取出一個瓷瓶,她身後的舞劍魂不待指示即撬開冷雲齊緊閉的牙齒,待藥液倒入後,他雙指運勁將喉嚨里的藥液逼往月復中。
同時冷雨律接受了她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月兌下冷雲齊的鞋子。
秋漱玉取出銀針刺往他腳底的泉涌穴,一道污血夾雜著熱氣噴灑而出,接著她又刺向另一只腳,這邊噴出的是帶有寒氣的黑血,隨著一冷一熱污血的流失,冷雲齊體內的逆流漸漸消失,猙獰扭曲的面孔緩和了下來。
他辛苦地撐開眼皮,毫無焦點地望著前方白色嬌小的人影,喃喃說道︰「小泵娘謝謝你,我舒服多了。」最後他面帶微笑地闔上眼楮。
「二哥!」冷雨律緊張地叫著,「秋姑娘,我二哥他……」
她命人將他扶坐起來,來到他背後腳踩七星步——
這時舞劍魂拉著她的手,搖搖頭。
她推開他的手,神色堅決地說︰「顧不得那麼多了。」
說完她雙手五指並挑,似屈非屈,似掌非掌,手勢柔和,有如美人拍花,但指尖之間卻凝聚一股紫純是氣,配合七星移形幻步,她的身形霎如孔雀開屏般,由一而百,絕妙的指法瞬間如萬點星芒般印在冷雲齊身上。
就在眾人驚嘆之余,她的身形一頓,數百尊移形幻影消失,只剩面容慘白的她如風中殘燭般搖搖晃晃地立著。
舞劍魂馬上向前托住她的身體。
「他……」她虛弱地很想說些什麼,但全身的力量已經散盡,最後只能無力地癱軟下來。
「丫頭!」舞劍魂扶著她薄弱的身子難過地喚著。
已經無力的秋漱玉努力地撐開眼皮,入眼的就是冷風行陰沉難測的臉孔,她用力地扯開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輕淺無力地說︰「我等著你的道歉。」說完隨即沉沉睡去。
冷風行無言地審視這張臉,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這樣的女子呢?看似弱柳卻有不易折服的意志,這背後有多少血淚呢?「帶她到‘曲風樓’休息。」說完他不耐煩地轉過身,似乎不願意為她再多浪費半點心思。
此時沉睡中的冷雲齊雙目暴張,一道污血如利箭般自他口中噴出,頓時令人作嘔的腥味四溢,而他本人也幽幽轉醒,「爹……大哥……我?」
冷雨律將腦袋擠到他眼前,關心地問!「二哥,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閉上眼楮調息一番,然後說︰「除了胸口還郁悶不順外,其他一切安好。」
「太好了!秋姑娘果然是個小神醫,爹,我們把她留下來好不好,我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她很討人喜歡,我自願照顧她。」冷雨律熱切地說。
冷族長模模他的頭,慈祥又同情地說︰「傻孩子,‘曲風樓’是誰的地方?」
「呃?!大哥,莫非你……」
冷風行未理會他猜疑的目光,轉談正事,「二弟,把事情的經過描述一遍。」
冷月懸空,秋漱玉從夢中醒來神色恍惚,為何夢見他?
她夢見自己躺在冷風行懷抱里,夢中的他溫柔的眼楮款款地凝視自己,吹拂在耳畔的喃喃愛語哄得她心頭酥軟無力,他的手指輕柔地刷過她的發絲,臂膀的余溫還殘留在她的身上……
她登時起了個大疙瘩,這真是即恐怖又可笑的噩夢!可是憶及那個深情的凝視,她的身體像是被電流穿過般,心口隱隱浮現甜蜜的滋味,那種感覺叫人陌生。
她被嚇得睡意全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句話是騙人的,回家一定要翻翻書,看看這句渾話是誰說的。
但在氣惱的同時,她又無法忘記那張俊美冷傲的臉龐,沒有人天生冷漠,或許他夫人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了,很想同情他,但又無法認同他喜怒無常的個性,尤其他折磨敵人的殘酷,自己居然在不明事理的情況下成了幫凶,唉!如果當時不出手救人就好了。
睡意全無的她決定到屋外透透氣,讓心靈沉靜一下。
床畔有一件厚重的斗篷,是舞叔叔為她準備的,他知道她怕冷。
一個魁梧巨漢卻有著如此細膩的心思,怎能不叫人窩心呢?秋漱玉甚至無法想像沒有他的日子該怎麼過。
她輕巧地滑下床鋪,披上斗篷輕輕地推開房門往花園走去,天色未明,正是寒氣侵人之時,她緊緊拉著斗篷。皎潔的月光照出一地的濕滑,看來昨夜的雨不小,她小心翼翼地踩著步伐,往後院深處走去。
雖然離開家鄉的目的是為了找尋失蹤的父親,但踏出家門的一刻她就打定主意不再回去了,愈是幸福溫馨的環境會讓人愈是懦弱、愈是不敢面對那一刻的來臨,所以她只好逃避。
舞叔叔也知道這點,所以才願意帶著她四處流浪。認識舞叔叔的過程挺有趣的,那時她正好發病,身為醫者不能醫治自己,反而讓路過的他幫忙,誰知照顧她一天後,他就決定跟隨在她身後,連她本人也不解這份友誼是如何贏來的。
想著想著她才發現自己已走了好遠,走得腳都酸了,想找個地方坐下才注意到自己好像走入雲層里,這里的霧實在濃得離譜,厚得似壓人的棉絮。
秋漱玉腦中精光一閃!
環繞在身旁的雲霧並不尋常,它們似乎規則而緩慢地移動著,這點發現勾起她的好奇心,離家前由木櫃中翻出一本手札,里頭是她所不認得的清秀字跡,所以她格外用心看,手札是記錄那人所游歷過的地方。
其中就有提到一個上古霧障,說它原是一處天然陣勢,經高人修改後更形厲害,只能由雲霧流動的方向推算每個時辰生門變化的方向,就算精研奇門陣法的人,若沒經過長時間的推算也無法找出進出的方法,一般人更是只能在陣外徘徊。
這種出陣容易入陣難的設計,用意在保護陣心之物,也就是陣心通常有什麼寶貝,當時她覺得好玩就默記了入陣之法,現在愈看愈覺得這里像手札所提的霧障。
「不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吧……不過試試也無妨!」好奇的她在心中默默背誦著五行八卦的方位,配合雲霧移動的方向,一步步小心地跨著,行進的速度雖然緩慢,但愈走雲霧愈濃愈難分辨方向,不知過了多久,雲霧終于由濃轉淡轉薄,最後看見遠處傳來淡淡的紅光,應該就是陳眼了,她像押對寶一樣興奮地跑了過去。
陣心奇異的景象讓她看得目瞪口呆,只見兩朵綻放的透明花蕊迎著晨霧,花瓣幾乎呈半透明狀,方才所見的紅光就是從花萼中散發出來的,不僅如此,盛開的花朵如雨似膠地纏繞著,一朵緩緩地吸入霧氣再由另一朵徐徐地吐出,有如神物正在吸納天地精華般。
秋漱玉驚奇地嘆出聲來,靈花似乎感應到不尋常的氣息,立即閉上花瓣垂下頭來,紅光也因此而消逝。
她再次發出驚嘆,如此仙株必定是不凡之物。
這里的磁場似乎與外界不同,她的身體突然變得很輕松,絲毫感覺不出平日窒礙的疼痛,她一時興起便挖起仙株周圍的泥土,想看看它的樹根長什麼模樣,說不定可以偷拔幾根來制藥。
就在這時身後「喀!」一聲,像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然後她最不願意听到的聲音傳來,「你起得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