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所救之人到底是善是惡,古人有雲︰"相由心生",雖然他看起來帶點壞壞的感覺,但她並不覺得他是那種為惡之人,否則方才她就不會直覺將他歸類在正義的一方了。
突然間,一聲不明聲響打斷了何芸的思緒,她疑惑的掀起窗簾,仰望逐漸轉暗的天際。
咦?今天一整天的天氣都不錯,怎麼突然打起雷來了?
"咕嚕——"
又听見了!不過……聲音好像不是從外頭傳來,而且從她身後……
何芸好奇的轉頭看向身後,又是一聲"咕嚕"傳來。這下子她終于知道聲音從何而來了,不是屋外的打雷聲,而是躺在床上男人的肚里所發出來的抗議聲!
何芸忍不住失禮的笑聲,一手捧著肚子,一手遮掩住合不攏的嘴,大聲放肆的狂笑。
"哈——"她從不知道有人肚子餓的抗議聲可以響得像打雷一樣!而且還是個失去意識的人呢。她以為只有她父親的打鼾聲響得可怕,沒想到還有人能勝過他,真是太好玩了!
笑聲持續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何芸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舉手拭去眼角的眼淚。
"有機會一定要告訴爸爸,他的打鼾聲已經不是天下第一了!"何芸邊笑邊說道。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她先去準備點食物,等他清醒後就有東西吃,否則以他驚人的抗議聲,若是驚擾到附近的鄰居,那可就不好了。
噗哧一聲,何芸方才壓下的笑意再次被挑起,一連串止不住的笑聲不停的回蕩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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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進客房里,何芸臉上依舊掛著笑容。捧著醫藥箱,她悄聲來到床旁。當她發現了男人額角幾處大小瘀傷,微揚的嘴角隨即抿成一條線,內心的愧疚與罪惡,讓她沒有了笑意。
她完全沒料到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害他的頭掛彩。此時她真慶幸家里的客房是在一樓,如果必須硬拖著他上二樓的話,那他的腦袋豈不變成了釋迦牟尼佛了!真是佛祖慈悲,阿彌陀佛!
懷著彌補與掩滅證據的念頭,何芸立即伸出白皙的雙手,掌心貼上他額頭上的傷處,正打算使勁替他揉散瘀傷之際,床上原本無意識的人,此刻卻突然睜開了眼,目露凶光直瞪著前方。
下一秒鐘,男人迅速彈坐起身,憤恨的大聲嘶吼。
"臭小子!我要殺了你——"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何芸,被這聲猶如猛獸狂嘯的怒吼驚嚇的花容失色,本能地往後直退去,害怕的躲在房間里離他最遠的角落。她驚惶的模樣,像足了被野狼追捕的小綿羊,既恐懼又慌亂。
"對……對不起!我只是想救你回屋里,一時不注意,才會讓你的腦袋撞上了桌腳和牆壁,還有台階……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全是意外!罷才我是想幫你揉散額頭上的瘀青,並沒有任何惡意,你別生氣!"
被嚇傻的何雲,老老實實的供出自己所有罪行,惶恐的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
望著眼前逐漸清晰的畫面,顏浩烈終于明白方才看見囂張至極的顏浩寧,只是他在作惡夢,滿月復的怒火才稍稍壓下。
抬眼仔細掃視身處的環境,雙眼所見的一切充滿了陌生感,最令他感到好奇的,是躲在角落直發抖的女人。
她有一頭亮麗的過肩長發,隨隨便便的在腦後扎成馬尾。白淨的臉蛋上有一對引人注目的大眼楮,此時它們卻讓眼中的惶恐掩蓋住原有的光芒。顫抖的雙唇失了血色,在一臉如白紙的膚色陪襯下,仿佛她隨即會昏厥過去似的。
怎麼會有人的膚色蒼白成那樣,全身雪白的膚色,幾乎快與身後乳白色的牆壁融合成一體。虛弱的樣子,讓人不免聯想她是個長年被病魔纏身的可憐人。
意識的蘇醒,也讓顏浩烈恢復了平日的知覺,他漸漸發覺自己很不對勁,頭部多處的疼痛愈來愈強烈。
"我的頭……怎麼會這麼痛?"這種讓人無法忍受的痛,就好像拿自己的頭去撞牆一樣,痛得他幾乎快流出眼淚了。
"對不起!對不起!"何芸頻頻向他道歉。
顏浩烈微抬起頭,疑惑地看著臉色慘白的女人。該不會是這個女人拿他的腦袋去測試地質夠不夠結實吧?否則他昏倒前人還好好的,怎麼可能一醒來整顆頭就痛成這樣?
等等!她剛才說了些什麼?她讓他的頭撞上了桌腳、牆壁,還有台階!到底她是想救他,還是想害他?天啊!他的後腦勺甚至腫了一個大包!難怪他會覺得自己的腦子里像有千萬只針狠狠的猛刺著。
"你是誰?"
听見顏浩烈冷硬的嗓音,何芸心中的恐懼更加深。她害怕的吞了一口口水後,才顫巍巍的回話。
"我是……這間房子的主人,何芸。"
"是你一個人扶我進屋里?"
"是……"何芸心虛的低下頭,小聲的應道。她心里雖然清楚是自己將他"拖"進屋里,但是她沒有勇氣糾正他。
"我的頭也是讓你撞傷的?"
"對不起!"
一個歉意十足的鞠躬,幾乎讓何芸的臉快貼上自己的大腿了。
這種情形是她萬萬猜想不到的結果。明明自己是出自好心救人的人,現在卻好像變成了想致他于死地的罪人,不僅被他嚇得魂飛魄散,還得拼命向他道歉請罪。
真是沒道理,以一般正常的救人結果,應該是救命恩人接受被救之人的謝恩,怎麼她這個救命恩人反倒要向他彎腰乞求原諒?天底下哪有像她這麼窩囊的救命恩人啊!
見她嚇得兩腿直發抖,顏浩烈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反客為主,心里不免有點過意不去,正想開口解釋自己無意嚇她之際,一聲響亮的月復鳴,早已經快他一步發出聲。
"咕嚕咕嚕——"
何芸又一次听見令人發笑的響聲,想笑的沖動掩蓋過所有恐懼,她急忙以手緊搗住嘴唇,不讓到嘴邊的笑聲月兌口而出。
不小心傷了他的頭,已經讓他火冒三丈的想殺了她,現在她若當著他的面取笑,他鐵定一臉凶狠的朝她飛撲過來,將她整個人撕個稀爛!
雖然她這條小命值不了什麼錢,但是古人有雲︰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啊!就算自己已經忍不住想張嘴大笑,她還是得把嘴里即將爆發而出的笑聲硬吞下月復。
何芸原先蒼白的臉蛋,瞬間轉為紅脹,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看得顏浩烈心里有幾絲尷尬。
"你別一副膽怯害怕的樣子,我沒有任何想傷你的念頭,不要用那種像看到凶神惡煞的驚恐眼神看我!我的嗓門天生大,口氣不善也是改變不了的習慣,你不必躲我躲成那樣。"
松開嘴唇上的雙手,何芸一臉嚴謹的看了他好久,才小聲的說出心中最擔憂的一件事。
"你會不會恩將仇報,把我給殺了?"
她的問題讓顏浩烈感到不悅,臉上的凶狠再添幾分。
"我從不打女人,更不可能去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你別把我和那些為非作歹的惡徒混為一談!就算我沒有紳士該有的風範,至少正義道德之理我還清楚,'受人點滴,泉涌以報'的道理我也懂!"
"對不起,不是我有意視你為歹徒,而是你剛醒來的時候,怒氣騰騰又出言要殺人,所以我才會誤認為你是……"
"那句話不是針對你,而是某個該死的家伙!"顏浩烈咬牙切齒的說道。他想殺的人,是那個冷血無情的顏浩寧!听完他的解釋,知道自己生命的危機已解除,何芸雙腿一軟,整個人心安的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