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事。」彭羽嫻淡淡帶過。
「羽嫻,你當我跟煥星是瞎子還是沒神經啊?你們之間的變化,任誰也看得出來。如果你們的轉變是往好的一面發展,我們無庸置疑、樂見其成,但偏偏你們之間的情形怎麼好像又回到了起點般的生疏、客套……」
「據煥星說,阿杰近來在公司的表現幾乎失去了平日的水準,臉上也少了笑容,反倒常常失神、一臉落寞。」
「是嗎?」彭羽嫻想起每天上下班時,涂光杰仍是體貼溫柔地待她,一如往常,看不出有任何轉變。
「也難怪你不知情,每當人家深情對你時,你卻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彷若他身上有刺般,令你亟欲想逃離他的體貼。」游佩雯故意刺激著她,「所以你當然不會看到他被你的態度傷得有多深、有多重。」
「我……」彭羽嫻如遭雷殛般地僵立,久久吐不出話來。
她並不是有心的,她只是不想在未厘清一切時,給了涂光杰任何有可能或有希望的錯覺與訊息。但沒想到,她以為是善意的出發點,以為是避免再度傷害到他的最好方式,竟變成了更鋒利無比的傷人利器,她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試問有哪一個男人肯如此執著地去守著一份不確定的感情,尤其是對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視若敝屣般地唾棄……」游佩雯猛放重話來刺激她。
「不!不是這樣的。」彭羽嫻急忙說道。
「不是這樣,不然是怎樣?你的態度明明已經表現得很清楚,臉上更明白地寫著︰我不喜歡你的糾纏不清,也討厭你的殷勤,你最好給我滾遠點。」
「沒有,我沒有。」彭羽嫻無助地搖頭,她從來就不曾存有過那樣的想法,真的沒有。
「好,既然不是,那你又為何要如此待他?」游佩雯放軟了態度。其實,她也不想如此的逼羽嫻,只是基于好友的立場,她著實不忍也不想看到她與阿杰之間的關系,是那麼地拖泥帶水、曖昧不清。
「我……」剪不斷、理還亂。彭羽嫻的復雜糾纏心情,若以這六個字來形容,是最貼切不過的了。
「羽嫻,你既然真的不喜歡阿杰,就跟他說清楚,就像拒絕方文軒一樣,別讓他存有一絲任何不可能的奢望,否則若再如此發展下去,不只害了他,連你也會受到傷害。」
「佩雯……我……」猛地,彭羽嫻的淚水潰堤而出,不能自己。
「若你認為眼淚可以解決一切問題,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應該誠實的去面對自己的感情,勇敢地去迎視所有的事,而不是一味地卻步不前,永遠躲在你自以為安全的虛殼中。羽嫻,你究竟听進去了沒有?」
「佩雯,我究竟該怎麼辦才好?你告訴我!」彭羽嫻抬起滿布淚痕的無助臉龐,求助地緊攀住游佩雯的雙臂,聲淚俱下地求援。
多日來的感情煎熬,表面上她一派自若、彷若無事,事實上,她的心卻是受盡了煎熬,不為Jye,而是為了涂光杰。她不懂,真的不懂……她明明愛Jye啊,為何卻為了涂光杰而心碎?
「唉!別哭了,羽嫻,你把問題的癥結說出來,我替你分析看看,也許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上,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也能讓你不再旁徨無措。」游佩雯拍撫著羽嫻的背脊,不懂在她單純的感情世界里,究竟有著什麼解不開的情結,心里為何會如此地為難?
彭羽嫻平復了激動情緒,才娓娓道出她的情兩難。「其實,早在阿杰之前,我就已愛上一個叫Jye的男子。」
「Jye?怎麼從沒听你提起過?他是誰?」
「我曾跟你提過一次他的事,就是那個在台風夜打錯電話的陌生男子。」
「打錯電話……」游佩雯努力搜尋著腦中的記憶庫,「哦,你是說那次台風來襲,我正好不在家的那晚打錯電話的那個人?」
「嗯,就是他。」
「什麼!?」游佩雯不禁張口結舌,拿羽嫻當怪物般地猛盯著。久久,才不信地問道︰「你該不會真的只因為那麼一通電話,就將心給了他,甚至連魂也掉了吧?」
「事實上,我跟他從那天之後……沒多久便幾乎天天都有通電話。」
「你說什麼?天天、幾乎……」游佩雯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只鸚鵡般白痴,只知重復她的話語,遂趕忙整理思緒。「呃,我是說,除了知道他叫Jye外,你還知道、了解他多少?比如身世背景啦!家住哪?職業性質等等。」
「……」
「你不說話代表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是一問三不知吧……羽嫻?」
彭羽嫻微微頷首。
OH!MyGod!游佩雯簡直覺得這是天方夜譚。
「羽嫻,這我就要說你的不是了,你竟為了一個全然不熟的陌生男子而舍棄阿杰那麼好的人,真搞不懂你腦袋瓜中裝的究竟是什麼?」
「這怎能怪我?愛情來得那麼令人措手不及,我又如何能預知之後會有阿杰的出現;更何況,當初你自己不也因只見煥星一面,就急著想再見他,那種心情是大同小異的,這怎能怪我?」
「羽嫻,你……」游佩雯沒料到她竟反將自己一軍,一時找不出話來反駁。
「其實,我自己也很矛盾,跟阿杰相處愈久愈覺他的好、他的真,但我卻覺得對Jye根本就從未有開始,也沒有任何承諾,竟然會有背叛的罪惡感!」
「你該不會對愛情也抱著所謂『從一而終』的守舊觀念吧!」
「從一而終難道不好嗎?」
「好、當然好,但也得看對象、論情況,像你這樣……唉!談什麼從一而終,連開始都沒有,哪來什麼結果,真服了你!」
彭羽嫻默不吭聲,在心中咀嚼著她的話。
「唉!先說說Jye吧!就是有關你們都談些什麼來著。」
彭羽嫻眼神黯了黯,才款款道出始末。
「什麼!?你說你替他出主意追求女朋友,還替他分析那女人或許該有的個性和心態!?天吶!我看我真的敗給你了,你真是天字一號大白痴、蠢蛋,真是笨蛋加三級喲你!」游佩雯挫敗地癱軟在沙發上,不悅的直瞪著一臉猶如受責罰的小孩般委屈、無措的彭羽嫻。
半晌,游佩雯才又無奈地問道︰「那我問你,Jye與阿杰在你心中的分量誰重誰輕?」
彭羽嫻輕晃著頭,「那不一樣的。」
「好,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先厘清自己的心,再……」
「拜托,想厘清自己的心?我看你一點也沒『付諸行動』的跡象,我看干脆你約Jye出來見個面,也許在你見過他之後,你才會發現其實一切的美好幻想都是你自己編織創造,然後再加諸在Jye身上的。說不定等你見過Jye本人之後,才發現他是個老態龍鐘,一腳在棺材內、一腳在棺材外的——」
「佩雯,別亂講,Jye很年輕的。」彭羽嫻不滿地打斷佩雯莫須有的揶揄。
「好,等見過人之後,一切就真相大白。你說他都會在十點打電話來?」
「嗯,但是Jye已經有近半個月不曾打電話來了。」彭羽嫻不禁黯然,在她極需他來厘清一切時,他竟無聲無息地失去了音訊;雖然她也有他的電話號碼,但她卻遲遲不敢打。
其實,不是不敢,而是不肯更是不願。她有著鴕鳥心態,拖得一天是一天,只因她怕看清事實,害怕明白真相後的刺激令人無法相信、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