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世杰板著一張撲克臉走進來,活像吃了炸藥。
彤雲一看老板臉色不好,趕緊翻翻桌上的黃歷,果然大凶,她偷偷禱告小心被流彈打到。
立人隨世杰進入辦公室,世杰開口就酸酸地說︰「沒想到你今天這麼早就來上班,還和我的秘書很談得來嘛。」
「我至少應該來探視敵情吧。不過,她長得真不錯,人看起來很溫柔,不太像壞女人!」
「壞女人會寫在臉上嗎?紅顏禍水,如果沒有幾分姿色,又怎麼能興風作浪呢?難道你也被她的美色吸引,分不清是非黑白了嗎?」
「你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查明真相再行動。」「不必了,真相就在醫院。」世杰沒好氣地說著,不知怎麼搞的,一早來看到彤雲和立人融洽的樣子,心里滿不是滋味,情緒也不對勁。他根本沒有察覺到彤雲在他的心里已起了化學作用。
「好吧,隨便你,我不管你們的恩恩怨怨了,你也甭胡思亂想。」立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卻不知有人因此而遭殃了。
彤雲桌上的紅燈亮起,是老板叫她進去的訊號。
啪一聲,把彤雲嚇了一大跳,差點心跳停止。
一份文件被丟在桌上。「和世大合作的案子,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好,我昨天交給你的合約書呢?打好了嗎?」
「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就趕著要,因為昨天拿到的時候已經下班了,我剛剛才開始打。」拜托,昨天收到這份文件已經六點了,今天一早就要,那不是整晚賣給你。彤雲心里犯嘀咕,覺得老板今天實在很不講理,有點強人所難。阿彌陀佛,要忍耐,阿彌陀佛,要忍耐,彤雲握緊拳頭,鐵青著臉。
「我記得上班第一天就告訴你要養成今日事今日畢的習慣,我付你的價碼,不想听任何理由。」世杰怒道,他其實是藉題發揮,不爽她用美人計把立人收買。
「是的。」彤雲從牙縫擠出這句話,她老大心不甘情不願,心中充滿怒氣。「價碼」,我又不是舞小姐,多難听。
「今天有什麼行程?」
「早上十點杰生公司的陳總經理來訪,中午您要和飛群公關的李小姐到凱悅一起吃飯,討論新產品的廣告案,下午三點要到新竹廠參加新廠啟用典禮。」彤雲馬上把整天的行程從頭到尾默背一遍。還好她養成良好習慣,在桌上放本黃歷,以「趨吉避凶」。今天黃歷上黑壓壓一片寫著「日值月破,諸事不宜」,進來之前就趕緊把工作日志看了一遍,至少可以減少被海K一頓。
「下午和我一起去新竹,不要忘了把資料備好。」
「是。」
「這些卷宗拿出去交辦,順便請財務經理來一趟。」
「是。」
彤雲像泄了氣的汽球走出辦公室,完了,已經「諸事不宜」了,待會要一起出公差,真不知接下來會不會發生什麼不測;算了,先把眼前的工作搞定。
為了趕世大的契約書,彤雲一直理頭苦干到中午。
內線響起。「吃飯了。」雅如已經在催魂了。
「你自己去吧!」火山爆發前,已是烏雲密布。彤雲的聲音,十里外都嗅得到火藥味。
「怎麼啦,今天天氣不好啊,是幾級風暴?听聲音就知道被修理了。」雅如擔心地問,所謂「天氣不好」就是指老板的心情。
「唉!我現在每天照三頓被‘照顧’,今天刮強烈台風,外加淹水、山洪爆發、大地震,老板太難伺候了,簡直不把人當人嘛,還以為我真的賣身給他了,可以予取予求。」
「有那麼嚴重嗎?我倒一點也不覺得他有架子,會難相處嗎?」
「那是表面,我已經很小心了,但不知道怎麼做才會讓他滿意,大概是我們八字犯沖,也不知道是今天早上吃了一百噸的黃色炸藥,還是昨晚欲求不滿,把氣出在我頭上,害我被釘了滿頭包,都快變成佛陀了。」
「要讓男人滿意,那還不簡單,施展你的美人計,包他馬上火氣全消。」雅如開開玩笑,企圖讓氣壓回升。
「拜托你把我當炮灰,不還是慰安婦,我可不想尸骨無存。」
「慰安婦?那大概會排到高雄去。」
「好了,好了,你自己去找搭子吃飯吧,我還要加緊趕工呢!」
「好吧,不吵你了,要不要我帶點吃的東西回來?」
「不用了,謝謝。」
「美人就是不用吃東西,我反正做不成美人,只好退而求其次不要虧待了自己的五髒廟,拜拜。」
這份契約書有幾十張,中英對照,趕得彤雲胃都糾在一起,她忍著痛楚,一心一意趕快完成。校完稿已經兩點多了,靳世杰正從凱悅回來。
彤雲敲門遞上文件,他有些驚訝。「等一下,我看看有沒有問題。」
彤雲像是待斬的囚犯,不知是胃痛還是冷氣太強,身上頻頻出冷汗。短短的十分鐘像幾個鐘頭的煎熬,在世杰的仔細核對過後,竟然沒有錯誤,可把彤雲松了一口氣。
但世杰並沒有露出贊許的表情,仍一臉不悅地告誡她下次要自動自發 哩啦啦又是一陣排頭,並交代二點半準時出發到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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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雲坐在車上,大氣不敢呼一聲,巴不得穿上隱形衣,讓靳世杰忘她的存在。
但,那是不可能的。
靳世杰一邊開車,一邊得意地欣賞著彤雲戰戰兢兢、滿臉委屈的表情。想不到她連呼吸的頻率都降低了。這些日子,他挑剔、刻薄、嚴肅、殘暴,說是為了要報復,其實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強制壓抑的後果。
她真的很美,他不得不承認,從側面看去,如維納斯,精雕細琢的五官,其實在第一眼他就深深地被吸引住了。他驚于她閉月羞花的容顏,總在人靜之時,撩起他身上原始的悸動。
彤雲的美必須親嘗,他想。
車子轉進科學園區,彤雲終于松了一口氣,可以暫時結束這個酷刑。在新竹廠門口停下,楊廠長率領多位高級主管早已恭候多時。參觀的來賓也陸續進入,這個新廠原本因財務問題而停工,但世杰入主之後便發現舊廠的生產線過于老舊,必須先把新廠的機器弄好,才能真正降低成本,他挹注資金,下令趕工建廠,在這個月初才把一切布置妥當。
隆重、熱鬧的落成啟用典禮後,安排參觀新廠作業。
彤雲滿懷新奇,專心看著自動化機器插線組裝。她沒有注意到腳下的電線,一個踉蹌正將摔下去,她驚呼一聲,卻倒在一雙堅實的臂彎里。
低沉的聲音從頭上傳來。「小心!」
是總經理!?
彤雲的臉頓時羞紅成一只煮熟的蝦子。他的臂寬大而溫暖,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秒,卻如開天闢地般恆久,讓人有些依戀不舍。完了,我怎麼也變成怨女了,這個念頭讓彤雲更加羞愧。
廠長連忙道歉。彤雲再也無心參觀了,一路上只顧著小心看地上,深怕再次失足。
靳世杰,不但無心听取介紹,更訝于自己的反應。想起彤雲失足落入他的懷中,微香、軟綿的嬌軀,竟無意中勾動了他的,他感覺強烈的佔有欲,幾乎是自己未曾有過的經歷。憑他傲人的財富、迷人的外表、成功的業,對于女人這檔子事,從來不必花太多心思,就自動會有投懷送抱的美女。
然而,他的表現卻像剛靠岸的船員一樣,禁錮太久,一看到女人就會發情、饑渴。竟然在大庭廣眾、談公事的時候起生理反應,他加快腳步,刻意拉開與彤雲的距離,企圖澆息強烈的。卻不知這樣的舉動,反倒讓彤雲更加難堪,因為一群人配合老板的步伐愈走愈快,把彤雲一個人遠遠拋在後面,形成尷尬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