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丹的雙眼,定在伊里安俊朗的臉上,她看著伊里安,發覺他不知何時,竟已經變了。
伊里安的舉動想說著什麼?由不許她離開希臘,到尋找她多年以來掛心的父親,伊里安所有行為間,訊息不斷透露而出。「一個男人肯為一個女人如此大費周章,他的誠心顯而易見。」淳丹想起哥哥說過的話。
伊里安不是輕易肯為女人折腰的男人,他的心里任何女人皆一文不值,然而他卻為她做出這麼多的事,莫非,他真的愛上她,而不是只想把她釣上勾玩玩就算?
「讓你揍一拳,是我的榮幸。我明白你從不輕易接人。」伊里安今天的心情是愉悅的,方才放聲哭泣的淳丹沒有任何遮掩,在他面前完全真情流露,緊緊抱著他,她知道他們之間存在的所有隔閡與冷漠都在電梯窗門關上剎那卸下,她開始信任他,不再升起戒備,應該說是全然地認同了他。
「送給你的,謝謝你的自作主張。」淳丹往伊里安月復部揮了一拳。
伊里安叫了聲︰「哎呀!」淳丹的拳頭沒有加上任何力進,猶如棉花糖般輕柔的踫觸,是她友好的證明。
「走吧,回波錫蘭島去。」淳丹努力找回鎮定,想把冷酷的形象再度掛圓臉上,然而說完話一回頭,發覺伊里安正朝著他露出淺淺微笑。
「顏面神經失調就要去看醫生。」她對伊里安︰「別在這里嚇人。」
隨扈人員收到命令後立即打開電梯門,帶他們前往轎車停放的地點。
坐進車里,淳丹的眼楮仍有些淚水不爭氣掉落。大概是存貨過多,所以眼淚在找到出口後拼命泄洪。
「我欠你一個很大的人情。」偏著頭凝視角落,淳丹別扭地說著。
「你們談了些什麼?」伊里安問著。
「沒什麼,他要我去見我爸爸。」淳丹又吸了吸鼻子,移回視線時發覺伊里安一直望著她。「干嘛,沒見過女人哭嗎?」
「女人哭當然見過。」伊里安伸手抹走淳丹的眼淚,他以為這樣的踫觸曾令淳丹會反感,但她並沒有。對于伊里安伸出來的手,她沒有閃躲,也許是她真的已經漸漸習慣了伊里安的關系,伊里安手掌的溫度觸模她臉頰時雖然冰涼,但心卻感覺莫名溫暖。
原來她的王子在不知不覺中,早已突破了她的防備。
「我只是沒見過你哭……」他一再為淳丹抹淚,但她的淚卻沒有止住的跡象。
她哭泣時眼楮仍然睜得大大的,蒼白的臉微微復染紅暈,是不願脆弱努力堅強的模樣。
「你沒見過我哭並不代表我不會哭。」淳丹吸著嘴努力想忍淚,但越想忍,淚水就越是止不住地,一滴一滴滑落伊里安的手掌心。
「只有現在這個時候,你比較像正常的女人。」伊里安發覺淳丹的伶牙俐齒在休息過後馬上又跑了回來,或許下一分鐘,她就會回到平日說話的冷淡模樣。
「別以為你幫了我,我就要接受你的諷刺。」淳丹眯起了眼。
「這不是諷刺。」這個女人平常除了放冷箭外,就是將自己包得像刺渭似地不許人家接近,他沒見過她放肆落淚的樣子。他沖動將她擁進懷中是出自于直覺反應,而不是想笑話她。
她的脆弱,很罕見。
他的心疼,隨之浮現。
他真的喜歡著淳丹,她的真性情令人著迷,他會在听不見她犀利言語的時刻開始想念,然後在她冷得凍死人的視線中找到愉悅。
當然,他並不承認自己是樂于受虐。
第八章
回到波錫蘭島時,已經接近傍晚。
希臘天空的藍是世上最美的景致,連夜晚也舍不得奪走它的光彩,于是它的白天一直延續,直到很晚很晚太陽才會下山,將雲彩染成別種色澤。
淳丹的帽沿壓得低,紅腫的雙眼藏在深色墨鏡下,她一進了門便要往樓上沖去,如今滿臉淚痕的她實在不好意思見人。
伊里安隨後進門,發覺屋內有些冷清。這個時間羅尼基與蘇菲亞應該待在大廳,小倆口甜言蜜語一來一往說個不停的,怎料除了幾名僕人之外,就是尋不著他們的身影。
伊里安口袋內的手機鈴聲此時響起,淳丹耳朵對鈴聲十分敏感,才響了一聲便立刻回頭道︰「我的電話!」
伊里安不理會淳丹,退自地將電話拿起來,翻蓋接听。「是誰?」
「咦,這不是丹的號碼嗎?」電話那頭傳來羅尼基自言自語的聲音。「算了,都可以!伊里安,我跟蘇菲亞決定待在本島處理公司的事情,最近不會回去了。你也忙了那麼久,就放假吧!這段時間跟丹要好好相處,曉不曉得?」
「公司的事情向來都是我在管,父親自己一個人行嗎?」伊里安不是不知道半退休狀態的羅尼基為何勤奮了起來。
「行啦行啦!」話筒那頭傳來拍胸脯的聲響。「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說我不在希臘,出國洽公去了。還有,這段期間如果有「客人」來訪,你記得要好好招呼對方。羅尼基的客人這兩個字,咬字十分用力。
「蘿絲瑪莉不一定是來找你的。」伊里安覺得父親太過神經。
「別在我耳朵旁提到這個名字!」羅尼基大叫。「沒事我先掛了,自己保重!」喀答一聲,就此斷線。
「伊里安,那是我的電話!」淳丹由樓梯台階上走了下來,臉色十分之不悅。
「我父親打回來的,誰接都一樣。」他總覺得一只行動電話在手,她的心就會不斷往外同,那些什麼店長、朋友、雜七雜八的人一通又一通聯絡她,她便只想回台灣去,不肯安分待下來。
「喂……不是這理由吧?」淳丹皺起眉,伊里安又開始習慣性漠視人權了。方才明明還表現得體貼人圍可因可點的,哪知轉個頭,就故態復萌。「手機還我!」她這回很堅持。
「上樓去整理你的行李。」伊里安冷冷地說著。他現在可是極力地在拉近他們之間的差距,可不想誰電話來催她趕緊回台灣干嘛干嘛,令她再度興起離開希臘的念頭,讓他這陣子的苦心自費。
「像你這種自視甚高、把別人的意見踩在腳下的貴族,法國人革命時一定是最快被拉去砍頭的家伙。」淳丹雙手環胸,不快地跺著腳。
法國那年頭就是因為貴族太過囂張跋扈欺壓農民,惹得民怨四起,所以後來暴民越來越多,最後甚至推翻了君王專治,將那些貴族一個個送上斷頭台,還把貴族們的頭砍光光,用以泄憤。
伊里安漠然凝了她一眼,隨之優雅地將體積輕巧的行動電話,放入西裝褲前頭的口袋中。「但這年頭物以稀為貴,不巧我的自視甚高氣質出眾,讓我幾乎成為全國少女的夢中情人、所有女性的愛慕對象。」
「除了我之外。」
「除了你之外。」伊里安一笑。
「你到底還不還?」她下達最後通碟。行動電話的重要程度,簡直就次于她的寵物貓,她如今只身在外,無論什麼事都得靠電話與台灣的朋友聯絡,工作與學業,也都得靠電話才成。前陣子手機落海沉人愛琴海底時她已經意志消沉了一陣子,要不是羅尼基立刻買了只新的給她,她大概會得憂郁癥郁卒而亡。
伊里安不答話,他坐到沙發上翻起僕人遞來的晚報,測覽每版頭條。
淳丹停止了跺腳,繞到伊里安身前打下他的報紙,雙手一伸就往伊里安的大腿模去。
「丹!」伊里安沒料淳丹會有如此舉動,心中一凜,連忙抵抗淳丹胡亂模索的手掌。「你這可是性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