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對太陽過敏?這種事伊里安倒是第一次听見。但淳丹那張帽子下的臉蒼白而無血色,那也許是從不接觸陽光所導致。
那一晚,伊里安派了十幾個僕人在島上尋找淳丹的行蹤,但里里外外都翻遍了,卻沒有發現到淳丹的影子。
夜深時刻,波錫蘭島上的客人與樂師皆散去了,燈光明亮而寂靜的大廳里只剩下伊里安和他的雙親。
「丹的護照和信用卡都還在,她絕對沒辦法買機票回台灣。」羅尼基原本親切和藹的笑容也淡了下來,緊緊握著妻子發抖的手不放。
伊里安坐在椅子上,手支下額,靠著椅背沉思。
「她一定是發生意外!島上出人的人這麼多,會不會有人趁著我們不注意,把丹給帶走了?是綁架嗎?」蘇菲亞焦急的淚水在眼框里打轉。
「把電話拿過來。」伊里安吩咐隨侍在旁的僕人。
「是的殿下!」僕人拿來無線電話,恭敬地呈遞與伊里安。
他首先撥起淳丹的行動電話,但淳丹那頭完全沒有回應,于是他接著再撥了另一組號碼。
「伊里安你佔著電話,萬一丹打回來怎麼辦?」羅尼基說了句。
「我正試著找她。」伊里安靜默而冷淡,與生俱來的冷傲氣質讓現在的他顯得更難親近。
羅尼基嘆了口氣,這兒子不高興的時候,連老爸都不會甩的。伊里安的性格與他死去的妻子同個模樣,無論什麼事情都只會間在心里不讓人知道。
「我是伊里安,叫麗琪听。」伊里安心中有了些底,所以直接找上對方。「我不管她多久前就寢、睡得多熟,立刻將她叫醒,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
伊里安低沉而穩重的聲音中隱約透露著怒氣,一旁的羅尼基和蘇菲亞驚訝地張大眼楮,不曉得他究竟是怎麼了,竟會發怒。
「麗琪!」伊里安接到了她。「你把丹帶到哪里去了?」
電話那頭支支吾吾,爭辯著自己的清白。
一陣沉默後,伊里安繼續說︰「我曾經警告過你,別踫丹,但你卻執意向我的限度挑戰,是我話說得不夠明確,還是你耳背誤會?」
伊里安不再讓麗進多做解釋,隨即切斷連線。之後他沒有歇手,立即又撥了通電話給公司幾位主管,交代著︰「立即停止與納瑞公司的合作計劃,對,全面性的合作關系停止。還有,抽回所有注入納瑞的資金。」
幾位主管連忙評估此舉所會造成的後果,但伊里安不听,他繼續道︰「我不管它沒了這幾十億會怎樣,你們只需要照我的吩咐做就可以了!」
「丹是麗琪帶走的嗎?」羅尼基慎重地問著兒子,因為這件事情非同小可。
「她不承認。」寒著張臉掛上電話,伊里安覺得不悅。他對淳丹的重視早已講明,麗琪的所作所為,是在挑戰他的權威。
「她沒有承認,那或許不是她做的!你一下抽掉對納瑞的所有資金,她家很可能因此周轉不靈!」畢竟相交多年,羅尼基不想這件事壞了彼此的情誼。
「不用說了,這件事我自有主張。」由于現在公司幾乎是伊里安在掌控,他父親自娶老婆後就處于半退休狀態,全部的決策權都交在他手上,他不必忌諱任何事,只要必須,就可以去做。
「伊里安!」
不顧父親的反對,伊里安踏上階梯,往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
這天晚上猶如預料中的一般,淳丹始終沒有回來。
伊里安躺在舒適而柔軟的床上,想起丹向來沒有表情的臉龐和冷靜鋒利的言論。
漆黑的夜里他失了睡意,听著窗外海浪拍打岩岸明亮而清晰的聲音,輾轉難眠。
羅尼基與蘇菲亞仍待在大廳,優心得不想回房休息,但他不行,他不想讓雙親看出他亦心急如焚。
枕著自己的手臂,閉上眼好一會兒,伊里安遲遲無法人睡。那日對淳丹說過的話他仍然記得。
他出自于警告,對她說︰女人瘋狂起來很可怕,她們這次可以剪了你的頭發,下次就可以把刀子送進你胸口。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淳丹的事情,所有的心神都惦著淳丹的安危。
他想著她清澈明亮而無所畏懼的眼眸,那對眼楮注視他時總心無旁騖萬分專注。
他想著她許久許久才會露出一次的笑容,她純淨無暇的微笑于淨得像張永遠不會染上搬疵的白紙。
淳丹如今下落不明,伊里安懷疑,麗真的刀子也許早送進了淳丹胸口,一想及此事,他的冷靜就破了功,躁亂起來。
心侃隨著夜色彌漫渲染,胸口像開了個大洞再也合不起來。無數煩人的、擾人的、侵蝕人的紊亂思緒紛飛進駐,令他有種幾近窒息的壓迫感。當他一再想起淳丹美麗的眸子,胸口便一再刺痛騷動。
在這個沒有她陪伴的夜里,他首次正視了自己的情感。從來,就沒有一個女人能在他心里佔有如此重的份量,讓他擔心她的安危,擔心她是否能回到他身邊。
「……伊里安……你到底是怎麼了……」他問著自己。
然而心里卻有個答案,已呼之欲出。
***
第二天下午,伊里安正在花園喝茶用餐點,僕人領著臉色不太好的麗琪來到。
「你來做什麼?」伊里安並不正眼瞧她。
「為何要這樣做?」麗琪慌亂的眼神盡是受傷後顯露出的疲態。
「我怎樣做了?」伊里安神色不變,對麗琪的憔悴視若無睹。
他是這樣的人,除了攸關己身的事情外,其他的一律不多作關心。就算是麗琪,這個在他身邊多年的女伴也一樣,更何況麗琪如今做了件錯事,無故他的警告,跨入了他的禁地。
「你斷了對我家公司所有資金,我家會倒閉的,伊里安!」麗琪不敢置信這男人竟如此冷酷。
「是嗎,那可真是抱歉!」伊里安優雅地喝著茶,對麗來的控訴無動于衷。
僵持了一陣,麗琪見伊里安真的是不打算理會她家的危機,終于啪地軟倒地上,嗚咽哭了起來︰「伊里安,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是這麼愛著你啊!」她只是個女人,無法承受如此重的打擊。
「我問你最後一次,丹人呢?」他的耐心有限。
麗琪仍是不斷地哭著。
他于是站了起來,走往屋內。
「伊里安!」麗琪聲嘶力竭地喊著。
「你以為你父親的破公司為什麼能保有風光的外表?那是因為我父親念在兩家交往多年,不忍心看著你們家沒落。但是現在掌權的是我,我有責任維護堤維家每一分錢,不想把資金浪費在無所謂的事情上。現在你听好了,我身邊從來就不缺你一個,所以你是死是活,你家倒不倒閉,皆與我無關。」他這般冷冷地說著。
「她跌下船了!」麗琪絕望地說出口。「在我把她帶上游艇後,她趁我不注意想逃走,結果不小心被我推下海了!我不是故意想害她的,我實在無法忍受你把心思完全放在她身上,我氣瘋了,所以沒派人下去海里救她!」
「地點呢?」伊里安問。淳丹若有意外,他絕對會斷了麗琪父女所有生路。
***
七月的愛琴海潮濕而悶熱,波濤打在純白海灘上來了又去,太陽肆無忌憚地散發光芒,黑暗在這片島國間似乎就此失了蹤跡。
淳丹卷曲著身子背向著陽光,整個人倒在白得發亮的沙灘之上。日正當中,這個荒蕪小島連棵樹都沒有,一個小時就可繞完的地域內,不見任何遮陽的地方。
被麗琪那個女人推下海後,她游了幾個小時才登上這個無人島,落海後濕掉的衣服已被艷陽曬得發皺發干,手機不曉得沉到哪里,饑餓與干渴這兩天輪流凌虐她的胃和她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