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李桑瑤亦獲得同等待遇,不過她可沒韓笛揚那麼花俏。
她將長發披于腦後,襯出她完美無邪的臉型。她穿了簡單的寬松襯衫,一條白色同式長褲,腰間系上粗麻制皮帶,展露不堪一握的楚楚縴腰。
她正輕倚欄干觀看夜色。
他們總在夜晚不期而遇,然後一齊欣賞月色。
韓笛揚輕輕走到她身邊,她衷心希望他不是來找碴的。
「原來妳要我跟來這里,是為了保護罪證,找一個替死鬼守護罪證。」
聲音在她耳畔輕響,她頹然嘆息,韓笛揚果然是來找碴的。
「由小角色承擔大任務,再精明狡猾的提斯也萬萬想不到,原來罪證在我身上。因為女人若愛上男人,絕不能忍受讓他涉入危險,提斯以為妳愛我,罪證更不可能在我身上,他只關心妳和我的關系。很單純的三角關系,卻是妳打贏仗的絕妙騙術。」
他凶狠深沉的眼眸處處逼迫她,她掉開頭,望向滿天點點閃爍的星空。
黑夜星空,點點閃閃,全是她的傷心。
「我承認剛開始我要你攜帶證物,證物能藏在你腳下,最安全不過。不過後來我後悔了,不願你因此受累……」
「是啊,妳心里好後悔,行動依然冷酷無情。」
「已下了決心就不要後悔,我父親就是因為一點猶豫閃失,而死于敵人槍下。」
他沉默了。
她眼中閃著如星星般的淚水……
夜涼如水,輕風吹拂兩人面龐,四周寧靜安詳,他們總愛挑個好夜吵鬧不休。
「古橫呢?」他說。
稍得寧靜片刻,俗心隨之就起,沒辦法,不能互信的男女,只有不斷受折磨。
「你還願意幫我?」她忍著淚說。
「幫妳遮蓋殺人罪嫌?」他話不留情。
她心底嘆息。他不說些傷她的話不甘心。
她眉宇間的淡淡憂愁觸動他的傷口,他無法不在意她的存在,連她慢些呼吸他都為之起伏難過,更何況讓她獨自承受罪孽?
韓笛揚不是聖人,他無法做到彰顯正義光輝,他是愛情底下的小爬蟲,隨著蛋糕的方向走一步算一步。
「妳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到布吉?」
她瞠眼。
「我投降,行了吧。」他無奈的說。
他終于見到她喜上眉梢。
「明天。」
「原來身上這套西裝只穿到今夜為止。」
※※※
漫長的旅程已到終點。
他們抵達布吉村。
布吉人又黑又小,但毅力卻異于常人,他們競能在蠻荒的山區開墾生活,而且安居樂業、維護家園到現在,對山外的世代交替、變化漠不關心。
或者他們身負征服惡劣土地的重責,沒有多余時間想象太多。
在天然樹干上築成的屋內,他們找到布吉現任巫師,他像孩童般瘦小,卻有統治部族的權威。
原始部落相信神話勝過人話。
李桑瑤跪著接近巫師,他們低低切切的說話,韓笛揚則一句都听不懂。
李桑瑤用他們部族的語言和巫師交談。
「古橫呢?他把我害得好慘,難道這是我相信妳的代價?」
「我對不起你。」
「妳引他到這里來,結果他偷去我代表權威的儀杖,我的族人全不相信我的話了,他們認為失去先人遺留下來的神跡會遭天怒,他們虔誠等待布吉死亡,妳要我如何向他們解釋?」
「只有神跡再出現一次,再制造一把儀杖,然後我們永遠不再打擾你們。」
「儀杖只有一把。」
「被古橫毀掉了。」
巫師悲痛的哭泣起來,李桑瑤亦滿含眼淚。
「古橫呢?」
巫師拾起頭,奇怪的是他眼底沒有恨,只是無助,就像被強權侵凌的弱小民族,遠遠避開罪惡才能享受人權。
絕不是強權保護,人才有人權。
「他死了。」她堅定的說。
巫師疑惑的看著李桑瑤。
「我殺了他。」
「妳不該……」
「讓我承擔所有的罪,你就不要管了,在你們的世界中我是外人,是非善惡的一切批判,就由我身處的世界判決吧。」
巫師無奈的點頭,但馬上他又有煩惱。
「他們連我都不相信了,又如何會相信妳的話。」
「相信他的話。」她指著身邊的韓笛揚。
韓笛揚驚嚇之余,頓覺毛骨悚然,不知道他們玩什麼把戲。
「他變成古橫出現山頭,向族人贖完罪後,遭受天譴消失不見,正應驗部族傳說。然後你爬到山頭拾回儀杖,雖不是以前的那把,但是具有同樣的權威。」
「神跡……」
「對,神跡。」
最後李桑瑤用巫師能信服的理由向全族保證。
對現代文明世界而言,失去了提斯提煉毒品的秘訣和動機,布吉也將失去利用價值。外人不會再打擾他們,等古橫被判死刑,一切都將過去。
※※※
他們被巫師安置在另一棵樹干築起的小內室,韓笛揚心里急得不得了,他急于知道李桑瑤怎麼玩把戲。
可是她坐在地上深鎖眉心,對于韓笛揚的心急,絲毫不掛心。
「真要我裝成古橫的樣子?萬一被族人識破,古橫未受正法,我韓笛揚先上西天去了。」他在她周圍跳腳。
「對族人來講,外地人都長得差不多,他們不會刻意找漏洞,不會刻意找別人的麻煩,和山外的世界截然不同。」李桑瑤靜靜的說。
「妳如何替族人判古橫的罪?難不成當場殺了他,等于當場殺了我。」韓笛揚汗如雨下,神情緊張極了。
「你這麼不信任我?」她微微抬起眼。
「我不信任妳要做的事,事情結果可能比妳料想的更慘,就因為布吉和我們身處的環境不同,更不能以我們的眼光看他們,也許妳認為是拯救他們,其實是毀了他們。」他心煩氣躁的說。
「我必須這麼做。」她幽幽的嘆息。
他跟著嘆氣。
「好吧,妳把計策仔仔細細說來,說不定我有意見。」
她眼光迷蒙渙散,心不知飛到哪里去……
韓笛揚急死了,人命關天的重大時刻,她卻心不在焉、神情渙散,教他怎麼把生命交給她?
「布吉有個傳說……」
他差點氣昏倒地,她還有心情說故事呢……
「女人若犯了天大的罪孽,只要找個夜晚,有星星、月亮為證的夜晚,當著她男人的面,親手毀掉罪惡信物,便會得到神的憐憫,神會把她的命運交到男人手上,從此以後,女人的罪被赦免,變成全新的好人。」
心跳隨著她平緩的語調加快,他不懂她說什麼。
「我相信傳說,使我忘掉過去重新開始。」
她的雙眼交織著深刻的痛苦,他不懂。
他真的不懂。
她到底造了什麼孽,讓她痛到要殺掉古橫,讓她願意受迷信蠱惑而失去自我,她到底身負著什麼樣的痛苦……
她從背包取出白色假發、白色實驗長袍,他認識的偽裝道具。
「穿上去,你就是古橫了。」
接著,記憶片片段段浮現上來,韓笛揚驚愕萬分的注視著她。
惡毒的女人,蛇蠍心腸,殺人罪嫌,他不停的懷疑她,卻忽略她所受的苦。
她月兌下他的外衣,把長袍罩上去,小心梳著他的發,然後將白頭發覆蓋他頭上。接著又取出化妝品,謹慎的在他臉上畫著,每一個動作都虔誠無比。
他繼續瞪著她的臉。
李桑瑤是布吉的一個入侵者,接著引來古橫,古橫偷了巫師的儀杖。
提斯對布吉產生興趣,因此找上古橫,他們進行什麼交易,韓笛揚不知道。
迸橫掌握提斯的罪證,為什麼?忠心的僕人不應該對他主人產生懷疑,尤其古橫單純想以實驗功成名就,他卻偷偷錄下提斯交易的經過,又偷取合同?
莫非古橫是警方的間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