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那副老實樣,喜歡搗蛋的鐘思敏又興起作弄人的念頭。可不是嗎?與他相處的這段日子,美人計一直無用武之地,現在正是適當時機,錯過豈不可惜!
「哇!好冷喔!」第一招就是裝出一副冷得受不了的樣子。鐘思敏雙臂交抱,縮成一團。
狄禍看她一眼,一言不發地加了幾根樹枝,讓火堆燒得更旺些。這種默默的關懷不露痕跡,讓鐘思敏由內心感動起。
「狄禍,你不冷麼?」人家不答腔,戲還是得唱下去。
「還好。」狄禍言簡意賅。
「那可見你身體的熱能一定很高。」
「或許吧。」他還是淡淡的語氣。
好啊!就不信你能「守住」!鐘思敏決定下猛藥。
「太好了,那晚上我要跟你睡!」她語出驚人。
「什麼?!」果然威力強大,狄禍聞言驚跳一丈高。
「嘻,借你身子取暖嘛!」鐘思敏笑得奸詐。
「不行。」狄禍很正經地回絕。
「為什麼?」
「男女授受不親。」開玩笑!他「守身如玉」二十余載,豈可一夕破功。
「算了吧!在鄉野小店,咱們早就‘親’過啦!」鐘思敏對他調皮地擠眉弄眼。
「那……那哪算……」她到底說的是哪一次呀?狄禍皺起眉頭,很認真地回想。她……她也不過就勾勾他的脖子嘛,這也算?真會誣賴人!
「好好,不算就不算。不過,天氣太冷,咱們偎在一塊兒睡,可以相互取暖嘛!」
「我們入山以來,每天晚上你不也睡得挺好?沒見你冷成這樣過。」狄禍不禁懷疑她是否別有用心。
「因為這兒是大雪山的最高峰,地勢愈高當然愈酷寒呀!」
「你要真冷的話,我的毛氈讓你蓋好了。」
「那你蓋什麼?」
「我不冷。」
「騙人!就算你內力雄厚,也抵御不了高山嚴寒的氣候。」鐘思敏拆穿他的謊言。
狄禍沒說話,因為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狄禍,你想想,如果我們分開睡,是一人各蓋一床毛氈;但,若是睡在一起,兩條氈子疊在一塊兒,等于蓋了兩件毛氈。還有,你的墊被加上我的墊被,厚實一點睡起來也舒服;又可以用彼此的體溫增加熱度,這不是暖和許多?何苦虐待自己嘛!」鐘思敏滔滔不絕地勸說。
「我蓋一件毛氈就夠暖和了,何必跟你擠睡在一齊。」狄禍總算找到了拒絕的理由。
「問題是你不冷,可我冷耶。」鐘思敏嬌噴不依。「不管啦,人家就是要跟你睡。」第二招——耍賴。
天哪!這女人也太不懂矜持了吧?狄禍頭疼不已。
鐘思敏是個行動派,言畢立即「搬家」,連人帶毛氈挪到狄禍身邊,大剌剌坐了下來。
「你……你想做什麼?」狄禍霎時刷紅了俊臉。
「跟你睡呀!」鐘思敏臉不紅、氣不喘,輕笑出聲。
這……這……成何體統呀!鐘大膽的大膽行徑,教狄禍一個頭兩個大。真要一塊兒睡麼?他心頭著實遲疑,可別又讓她逮到算計自己的把柄。
「拜托嘛!狄禍,借人家睡一下,又不會少掉你一塊肉。」
听听,這是大姑娘講的話麼?狄禍差點昏倒!
鐘思敏瞎攪蠻纏,狄禍窮于應付,干脆保持緘默,以不變應萬變。可心懷鬼胎的鐘思敏,豈容他這樣打混過去,硬是要將他的默然曲解成默許,興奮地鋪起「床」來。
她先是將兩人的墊被互壘鋪在地上,再將兩條毛氈覆在墊被上面,然後鑽進被窩里,探出螓首招呼狄禍。
「狄禍,快進來,好暖和喔!」
「呃……你先睡吧,我還不困。」狄禍采取拖延戰術。
「不行!你睡進來,我才可以取暖呀!」鐘思敏很霸道地說。
狄禍真是哭笑不得,什麼時候他變成供人取暖的暖爐了?
「快呀!人家好冷、好冷呢!」鐘思敏拼命地催。
狄禍只好站起身,磨磨蹭蹭地踱了過去。鐘思敏老早便掀起氈子,就等他鑽進里頭。狄禍一臉痛苦表情,咬牙在鐘思敏身旁躺下。
「哇!好暖和喔!」一觸到狄禍炙熱的體溫,鐘思敏覺得被窩里的溫度立即竄升。
「睡就睡,不要亂扭亂動。」狄禍強壓住臉紅心跳,很嚴肅地警告蠢蠢欲動的鐘思敏。
「嘻!好嘛!」鐘思敏偷偷吐了吐舌尖。
俗語說得好,「路要讓一步,味須減三分」,鐘思敏知道不能把狄禍逼得太急,否則,難保他不會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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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鐘思敏真是累壞了,不到半晌就陪周公下棋去。瞧她睡得又香又甜,還真得感謝狄禍的體溫,讓她渾身暖烘烘地,才能這麼快就入睡。
狄禍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打出娘胎以來,頭一遭跟女人同眠;鐘思敏的發香,不時飄進他的鼻翼,攪得狄禍思潮波瀾起伏,壓根兒無法成眠。
借由火光,他細瞧鐘思敏熟睡的臉龐。毋庸署疑,她確是個美麗的女子。醒著的時候,活力充沛、鬼點子特多,教人有些吃不消;但,沉睡時卻甜蜜可人,尤其是愛笑的艷紅菱唇,更加引人遐思。想想這些日子,他經常被她惹毛,卻從未對她真正發過一頓脾氣。為什麼惟獨對她會有這麼大的包容?雖然他不殺女人,但,對女人可也不會憐惜。以前,那些主動示好的江湖女子,他對她們就沒什麼耐性,沒多久,那些女人就被嚇得紛紛打退堂鼓。
是內心深處那分隱約的情愫使然麼?所以,他總是一再包容她的無理取鬧,甚至有時還覺得她嬌蠻得可愛。
他是個人見人怕的殺手,每個人對他總是畏懼三分,不敢親近。因此,在江湖上他沒半個朋友,仿佛注定孤獨一生。突然,平空蹦出個鐘思敏,一點也不怕他江湖第一號殺手的煞氣,甚至敢于挑戰他的虎威,跟他糾纏不休。雖然有時難免有點煩,但不可否認,卻也讓他的日子生動不少。無形中,刻意築起的藩籬,一寸寸地被摧毀、瓦解了。
然而,他是個不確定能否見到明日太陽的殺手,感情對他而言,似乎是個奢侈的東西,他沾得起這玩意兒麼?
狄禍不由惶然。
糾結的心事一直困擾著狄禍,直到黎明將近,他才因疲憊而合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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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禍才閉眼不久,睡了一夜好覺的鐘思敏就精神飽滿地醒了來。
一睜眼,映入眼簾的,是狄禍俊美的臉孔。沉睡的他,少了冷漠,多了分自然,冷硬的線條也柔和許多。鐘思敏端詳好半天,不得不贊嘆他確是個美男子,如果不是那麼冷冰冰,可能會有不少女人迷戀他吧?
相處這些時日以來,鐘思敏觀察出,狄禍有顆赤子之心,且良知未泯。要不,他就不會訂下不殺女人、不殺小孩及不泄漏雇主身份的三不原則了。
他不似外表給人感覺的那般冷酷,那只是他保護自己的假相。他之所以拒人于千里之外、將自己孤立,只為不讓一切有情近身;因為當一個殺手,只有敵人沒有朋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想起這次與田慕白打賭,要終結狄禍的殺手生涯,以證明自己的才智,並連帶贏得那分珍貴的賭注,鐘思敏突然心生愧疚。
她接近狄禍是有目的的,說好听點,是渡他不要再造殺業,其實貪圖的還不是那份賭注!
現在,那昂貴的賭注已變得毫無意義了,她反而真心希望狄禍能早日月兌離血腥的殺手生涯,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