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禍把鐘思敏比喻成「小石子」,決定嚴陣把關,謹防她在自己心湖再次丟進一顆石子,攪動一池春水,趕走她,教她今後不再出現自己面前,是一勞永逸的方法。
「為什麼跟蹤我?」他故意以極冰冷的聲調質問。
「跟蹤你?!」鐘思敏瞠大美目訝然反問。
「別想否認。」狄禍依然冷凝著俊美的臉龐瞅她。
「唉!這哪叫跟蹤?只不過是湊巧你走在前頭,而我女人家腳程不快,所以落在你身後罷了。」鐘思敏另有一番詮釋。
「真是胡扯一通!」狄禍斥道。他老早就領教過鐘思敏那似是而非的歪理。
「就算胡扯吧!難道跟蹤人也犯法?」她還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什麼?!」狄禍傻眼!
她還有理咧!不過,仔細想想,也不能說她沒理,因為真的好像沒違反什麼國法哩!
「本來就是!這道路又不是你私人的。你走得,我就走不得麼!憑什麼說我跟蹤你。」
她就是有本事把歪理說得振振有辭、鏗鏘有聲。狄禍啞口無言,吶吶地答不出話來。
如果要論「吵嘴功夫」,男人天生就不是女人的對手,于是,狄禍識相地閉嘴,一語不發,掉頭走人。
她不走,他走總可以吧?
目送氣乎乎的偉岸背影走遠,鐘思敏誘人的唇角又勾出一抹饒富興味的微笑。
走了數丈遠,狄禍正要步出那片密林,突然,一聲驚叫傳入狄禍耳中。
「救命呀!」是鐘思敏的求救聲。
狄禍渾身一震!幾乎是不加思索地立即騰身而起,幾個利落的翻轉,迅速落回適才走離的地方。
只見鐘思敏雙手抱頭,蹲伏于地,蜷縮的身子不停發抖。
狄禍納悶地望了四周一眼,並沒有看到任何敵蹤。這女人究竟在要什麼花樣?
「你怎麼啦?」狄禍皺起眉宇。
鐘思敏這才仰起美麗卻蒼白的小臉,余悸猶存地說︰「有……有老鼠……」
「什麼?!」狄禍大吼一聲!
天哪!這女人……狄禍真想一拳打昏自己!他發什麼神經!居然一听到她呼救,就十萬火急趕來救她,什麼時候冷血殺手變成了俠骨仁心的義士了?!
狠狠瞪鐘思敏一眼,狄禍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回應她那可笑的呼救理由,只能以冷冽的眼光瞪她。
鐘思敏以多智聞名,武功造詣深淺卻鮮少人知。但畢竟身為武林人物,多少也該有些功夫,再怎麼不濟,也不至于遜到連一只耗子都對付不了吧?
「鐘姑娘,你沒練過武麼?」悶了半晌,狄禍總算想到一句質問的話。
「練過呀!」鐘思敏已鎮定下來,她緩緩站起身子,神色自若地回答。
「那你還怕一只老鼠?」狄禍說話的語氣明顯帶著不屑。
「咦?誰規定練過武就不能怕老鼠的?」她頂回一句。
狄禍一听,為之氣結!
再看看她那副沒事人樣,慧黠的雙瞳中竟似有一抹得逞的神采。
狄禍突然有種被愚弄的感覺。這個可惡的女人,搞不好只是在尋他開心!
自己真的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吃了悶虧又發作不得的狄禍,只能在心中低咒一句,氣沖沖地再次走人。
再走了好半天。狄禍進入一個小村鎮。他看看已偏西的回頭,決定就地尋間小店;如果繼續趕路,恐怕會錯過宿頭。
在這一大段路程中,他發現鐘思敏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約一丈開外的距離。換言之,她猶不放棄「跟蹤」的把戲。
但是,人家都挑明了講——跟蹤又不犯法,道路也不是你開的,他還能說什麼呢。
不過,狄禍倒也有了一項新發現,他發現鐘思敏的輕功相當了得。
因為,為了秤秤她的斤兩,狄禍她曾數度施展上乘輕功趕路,沒想到竟然擺月兌不掉她,她依舊牢牢跟在身後,距離總維持在一丈開外。
殺手第一的輕功修為在江湖上可是數一數二的,可鐘思敏能亦步亦趨保持距離,可想而知,其輕功必然卓絕。
想著、走著……狄禍猛一抬頭,瞧見不遠處有一間名為「鄉野小店」的客棧。
狄禍決定在此投宿。進入客棧後,他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歇腿,向店小二點了壺香茗後,心里估算著︰那個陰魂不散的女人也該現身了。
丙然,才剛冒出這念頭,鐘思敏就出現在門口。她靈活的眼眸骨碌碌一轉,在瞧見角落里的狄禍時,立即漾起嬌美的笑靨,輕盈地走了過去。
「唉!走了一整天,好累喔!」她大剌剌地在狄禍面前落座,一邊嬌嗔著︰「狄禍,你趕路這麼急作啥?腿都不酸呀?」
狄禍真是啼笑皆非!又沒人讓她跟著,真是莫名其妙!
「鐘姑娘,食堂內空桌多的是,犯不著跟我擠在一桌吧?」狄禍懶得再跟她多說,遂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殺手第一從來不跟女流之輩糾纏不清,尤其是眼前這個女人,更教他有一股說不出的危機感,逼得他不得不擺出一副冰冷面孔,好讓她知難而退。
偏偏這多智第一也不知為了什麼,好像賴定他似,絲毫不以為意地甜笑道︰「嘻!空桌雖有,但一人獨酌太無聊,不若兩人對飲來得愜意呀!」
天哪!沒看過這麼厚臉皮的女人,怎麼攆也攆不走!狄禍心中暗自叫苦。
店小二愣愣地等在一旁,待兩人拌了幾句嘴後,才開口招呼︰「這位姑娘,請問您要用點什麼?」「喔,我要壺……跟他一樣的茶好了。」鐘思敏轉了轉眼珠子,笑指狄禍面前的香茗。
連茶都要點跟他一樣的?狄禍悶悶地想。
鐘思敏瞧著一臉陰郁的狄禍,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笑什麼?!」狄禍抬起冰眸,瞪她一眼。
「狄禍,我笑你哪,走了一天冤枉路,猶不知回頭,這樣下去,怎麼找得到唐非呢?」鐘思敏頑皮地對他猛眨眼,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句話的確威力驚人,狄禍被震得張目結舌,久久之後才迸出話來︰「你……你怎麼知道我要找唐非?」
「哈!」鐘思敏高興得拍手,一副「你上當了」的模樣。「我只是順口胡謅的,沒想到卻被我猜中了。」
狄禍氣青一張俊臉,口氣不善地詰問︰「你敢戲弄我?」
「噯噯,別說得那麼嚴重嘛!」鐘思敏見狄大殺手翻臉,連忙收起笑,猛搖雙手緩和緊張氣氛。「人家只是想玩個猜謎游戲罷了,大不了猜中了不跟你要獎賞就是。別生氣嘛!」
叫人別生氣,偏偏又浮講些氣死人的話;明明在套人家,還說得像是元宵節猜燈謎似。狄禍氣上加氣,險些氣炸肚皮。
「你好好給我解釋解釋,究竟是怎麼知道我要找唐非的!」狄禍才不信她說的那一套「胡謅」說詞,故意卷起袖子,做出準備揍人的威脅狀。
這個刁鑽女人,不嚇唬嚇唬她,還把他當成病貓!
鐘思敏偷笑得腸子差點打結,表面上卻裝出可憐兮兮的害怕模樣,委屈地噘起紅唇。
「好嘛,人家說就是了,凶什麼凶。」
「快說!」狄禍很威風地斥道。心想︰對女人還是不能太客氣,否則,她們就要爬到男人頭頂上放肆了。
「我一直沒離開悅賓客棧,看到伙計又送了封閻王帖到後院給你。我只是好奇,想知道下一個倒霉鬼是誰。」
「你是不是偷看了閻王帖,要不然怎會知道它索命的對象是毒絕唐非?」在份賓客棧住宿的那十天,狄禍從未踏出後院一步,飲食都由伙計送至他住處,怪不得不知道鐘思敏並未離去。
「喂!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我剛才說過,我是猜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