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兒,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你爹這個年歲時,莊逸都已經出世了哩。生意忙歸忙,可也不能忙到誤了終身大事。莊逸成天游手好閑沒事干,你就讓他幫你分擔些責任吧,免得他浪蕩成性,把心玩野了。」
「娘,我知道。可是逸弟他……他對做生意沒興趣呀。」
「那可由不得他,哪能老讓他那麼清閑的。」
「好吧,改天我帶他出去認識認識一些客戶。」
「這才對。把工作分些給他,讓他有點責任感,你也好有空去多認識些好人家閨女,她們……」
「娘,再說吧,我還有些事要與管家談談,孩兒先告退。」莊嚴知道娘接下來定是沒完沒了,趕忙藉詞逃遁。
「嚴兒,你……唉,這孩子!」望著狀似落荒而逃的高頑背影,莊夫人無奈的搖頭嘆息。
※※※「旺伯,我不在家這些日子,一切還好吧?」莊府帳房內,莊嚴邊品香茗,邊翻閱手邊帳冊,還抽空問一聲侍立身旁的老管家莊旺。
莊旺年近七十,是莊府三代老忠僕,職司總管,管理莊府大小瑣事,莊嚴以父執輩尊稱以示敬重。
「大少爺,府里一切安好,請放心。」雖然莊嚴末將他當成下人,但莊旺恪守本分,仍是恭謹地稟報主人,
「嗯,那就好。」莊嚴應了聲,又埋首到帳冊堆里。
「哦,對了,」莊旺突然想起一件事。「大少爺,燕師傅辭職不做了,府里也已遞補新的師傅。」府中的人事異動,忠心耿耿的莊旺當然要一五一十向主人稟報。
「是嗎?新來的師傅叫什麼名字?」莊嚴不經意地隨口問道。
「她叫呂文繡。』
「呂文繡?怎麼像個姑娘家名字?』
「呃,呂師傅就是個姑娘家。」
「什麼?!」莊嚴驚詫地抬起頭,精銳的眼閃著寒芒。「是個姑娘家?我沒听錯吧?」
「沒錯,呂師傅的確是個姑娘。」莊旺無奈的回答,他早料到個性刻板的大少爺知道後,定是這種強烈反應。
「為什麼會找個女武師,是誰錄用她的?」莊嚴冷然的聲調已隱含薄怒。
「是二少爺。」莊旺據實以告。
「我想也是,除了他,誰敢如此胡鬧。」莊嚴皺眉冷哼。
「不過……那呂師傅……還不錯。」莊埔替呂文繡美言幾句,希望能化解主人的不悅。
「人不錯?哼,是姿色不錯吧?要不,莊逸豈會錄用她。」莊嚴沉下俊臉,他對莊逸拈花惹草、到處留情的毛病清楚得很。
「姿色確實不錯,待人處世也很得體。」莊旺很老實地回答。
「我們征選護院,目的是要保護莊府宅院及家人,所以武藝高強是最重要的必備條件,至于姿色如何,待人處世是否得體,倒是次要問題。」莊嚴點醒老管家。
「這……」呂師傅武功如何,莊旺可就回答不出啦。
「怎麼,旺伯也不知她武功底子?」
「老奴沒見呂師傅施展過拳腳,因為她是個大姑娘,二少爺特準她不必到『精武堂』練功。」
莊府的護院武師下工後,每天必須自行騰出兩個時辰到「精武堂」練功自修,或與其他武師一起切磋武藝,以增強武學實力。但,莊逸不喜歡呂文繡一個女孩兒家夾雜在那群男性武師中練功,遂交代她不用上「精武堂」,因此見識過她拳腳功夫的只有莊逸一人。
「我們是請個護院,還是請個不做事的大小姐?」莊嚴的神色明顯地更不好看了。
「這……」莊旺見主人發怒,也不敢再多嘴多舌。
「她來多久了?』
「二十來天吧。」
「發三個月薪餉給她,叫她立刻離開,我們重新征選武師。」莊嚴果決明快的作風顯露無遺。
「大少爺……」想到美麗溫婉、謙遜有禮的呂師傅即將遭到解雇的命運,連莊旺這位老管家都覺于心不忍。
「就這樣辦,麻煩旺伯去轉達,下次征選武師由我親自面試。」莊嚴交待下命令後,又專注于稽核帳簿內的收支狀況。
「是。」看到莊嚴緊抿的堅毅雙唇,莊旺知道事情已難有轉圜余地。他深知主人脾氣,一旦決定的事,很難再說動他改變主意。
幸好莊嚴很有生意頭腦,眼光也相當獨到,商務上從來不會做出錯誤決策,否則以他這種霸氣的強硬作風,經商足相當不利的。
※※※
夢魘成真!呂文繡擔心的事,終究還是避不了。沒想到幸運之神眷顧她尚不滿一個月,就急著棄她而去,真教人欲哭無淚啊。她怔怔地盯著桌上的白銀發呆。
「呂師傅,真抱歉,我也曾向大少爺說情,希望能讓你留下來,但……大少爺對某些觀念是很固執的。」看她難過的樣子,莊旺心里也不好受。
「謝謝管家替我說情。」呂文繡強忍心中蕭瑟悲情,依舊有禮的致謝。
「呂師傅這麼多禮,真教我汗顏,可惜還是無法說動大少爺。」
「沒關系,管家已盡了心力,這份情我銘感五內。」呂文繡強打起精神續道︰「我收拾下東西,待會兒馬上就走。」
「呂師傅……」莊旺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呂文繡逆來順受、從不抱怨的溫婉個性,更令人想幫她一把。「啊!有了,別急著走,我去找二少爺,或許他有辦法讓姑娘留下!」莊旺突然靈機一動,想起了莊逸。
「不用了,別為難二少爺,莊府管事的不是大少爺麼?他說了算數不是?」呂文繡善良的天性,永遠為人著想。
「那不一定。我們當下人的不好多嘴,二少爺就不一樣。而且二少爺一向能言善道,或許可以說服大少爺回心轉意哩!我這就去找他,你可別忙著走啊。」
「老管家……」望著莊旺微駝的背影迅速定遠,呂文繡百感交集。
舉目梭巡這問住了二十余日的房舍,竟有些眷戀不舍。這房間不過是間下人房,陳設簡單,但卻是她二十年來住餅最好的屋宇。可惜不到一個月光景,她又得回到往日飄泊不定的生活,難道孤獨、流浪是她的宿命?
雖然老管家一片好意,介處處為人設想的呂文繡寧可自己受苦,也不想添人麻煩。她不想讓莊逸為難,更不願見他們兄弟倆為了她起爭執,傷了手足之情。
走吧!天無絕人之路,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啊。
呂文繡從桌上取走部份銀兩,因為她上工末滿一個月,只拿自己該得的薪餉。她雖窮,卻窮得有骨氣,非份之財向來一介不取。
挽起簡單行囊,她又開始邁向顛簸多舛的人生旅程。
第二章
「小姐,我求求您,別胡鬧了!」
坐落在莊府後花園中的「彩蝶樓」,傳出一個年輕女孩苦苦央求的聲音。
「小柳,你再羅嗦,我就把你嘴巴縫起來喔!」同樣年輕的女孩聲音,回應的卻是聲聲威脅。
「小姐……」威脅奏效,小柳終于沉寂下來。雖然她知道小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嚇唬自己而已,但從小伴著小姐成長,也深知她固執天性,一旦她決定的事,就算八匹馬都拉不回她。
想想,小姐的頑固性子有時還真酷似大少爺,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幸好二少爺的個性比較溫和,還經常扮演居中協調的潤滑劑,不然,三個主子若都是騾子脾氣,當下人的日子可就難過嘍。
「大哥太過分啦!怎麼可以解雇阿繡姐,我一定要溜出去安慰她!」
原來小柳口中的小姐,正是莊府三小姐莊蝶兒,她正鼓著粉女敕女敕的腮幫子氣嘟嘟的打抱不平。
「小姐,大少爺在家,您還敢在他眼皮下偷溜出府啊?」想到小姐要向大少爺的權威挑戰,小柳就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