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歐遠航以救火的速度由案發當場跋到林雲波的小鮑寓時,幾乎懷疑自己走錯了門庭。是不是那天過重的言辭或這幾日的神秘失蹤給了她什麼刺激,否則她怎麼會——變成十足的家庭婦女!
但見她身圍廚裙,手持抹布,頭扎白巾,家中里里外外縴塵不染。這二十幾年來她神秘失蹤常有之,卻從未像今天這樣改頭換面、月兌胎換骨,歐遠航差點沒當場喜極而泣,直到她將一杯熱茶推到面前,他才如夢方醒。
「雲波!這幾天你去哪兒了?」對于她,他總覺得重擔在身,卻又負擔不起,連盤問的語氣也蒼白無力,自始自終他都無法追趕上她的腳步,這顆美麗眩目的流星,不知肯為誰隕落。隱隱的不安,幾日繞在心頭,如果照邵誠所說,又按她行事乖張,保不定有彌天大禍,至少現在有人已將她恨之入骨,如果她再不收斂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林雲波倒沒有考慮那多,淡然一笑,答非所問地環顧四周︰「瞧!你姐的手藝不錯吧!」
「為什麼?」難道她氣暈了主編,丟了工作,就為了回來打掃房間。
「為什麼?!一個人有了新目標,自然要打點好所有的心情重新開始。」
這女人說話總是如此讓人捉模不定,什麼新目標!什麼打點!
「雲波!正經點!」歐遠航不得不加重了語氣。
「我很正經呀!」林雲波瞪起了大眼楮,在房間里踱開了方步︰「我要創設一個屬于我的世界,把那些罩著面具的偽君子個個打下十八層地獄!」
歐遠航這回終于明白了她的用心,她在向世人昭告,她林雲波要辦屬于自己的報刊,向所有社會的陰暗挑戰,理想很偉大,可她太估高自己的力量,首先李坤就不會放過她,上次,讓晶晶通知了邵誠,結果她命大,被人搶先救離了現場,可下次……她的熱情足以引火自焚!歐遠航臉上清晰的有這四個字。
「別!別告訴我自不量力,我的決定沒有人可以更改!」
是的,從來就沒有人,歐遠航輕嘆著,思緒由這個問題上,竄向另一個極度危險的問題。那天救她的是誰?這幾天她在哪里?
「你是不是最近認識了一個人?」他挑了個最笨的開口角度,不過別無它方。
懷疑、驚異在林雲波臉上陡然而過︰「我認識的人很多,男女都有。」
「我……我……是說……男的!」在林雲波的目光下,他的舌頭開始打架了。
「男的?」語氣中加重了疑問和審視。
「我是說,」歐遠航迅速看了看左右各處窗明椅淨︰「我是說,若不是那樣,你不會變成這樣!」看著對面林雲波的面色逐漸緩和,歐遠航心中輕噓了一聲,多虧了這幾年的鍛煉,否則今天鐵定栽在這丫頭手中。
「常理是不能用在你老姐這麼優秀的女人身上的。」林雲波大笑著轉身走向廚房,突然的就有了做頓好飯菜的沖動。
「如果是來真的,你要當心!」不失時機的歐遠航進一步試探著。
「放心,正中有邪,邪中亦有正,我過的橋比你的路還多!」話音中,林雲波的背影消失在了廚房的入口,留下若有所思,愁眉不展的歐遠航。
她太相信自己了,可以說是偏激,固執到盲目,如果確定了目標,她的付出將是最大的,相對而言,傷害亦是最極限,那個可以熄滅她全部內心浮躁、不安的人,會是個怎樣的人?會不會就是那天自己在她房門外捕捉到極度陰冷、危險的氣息的人?但願不是!
第七章
接連幾日,林雲波都在繼續她所謂的打點心情行動,從來沒有過的生活,被她咀嚼出了另一番滋味。
像此時,她正手捧零食,吊著工裝褲,穿越大街小巷,找尋似乎只有十七、八歲女孩所有的愉悅心情。每遇到書報小販,小店,都會駐目觀望一番,如果你不能跟上現代人的生活節奏,成功等于空談。與其說是打點心情,不如講是社會調查。
在一個隱秘的小巷口,林雲波猛的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拉了進去,在她還未驚呼成聲時,已準確地捕捉到屬于他獨有的氣息,進而化成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
「我的出現很好笑?」他的臉有些陰沉,這個女人瘋顛得可以,自己原來不想打擾她悠閑的步姿,只不過不是他不小心,只是他真情難以抗拒,值得原諒。
她笑著伏在他胸前,輕顫個不停,他任由她笑到靜止,如果說她是個勝利者,不如說他們相契得合適,一靜一動,一冷一熱,所以才會惹相思無限。
「你的出現不是太好笑,是我太幸福了!」良久她才閃著盈動的目光望向他。
幸福?若自己還可以給的話,恐怕只有她才可以體會到。天知道自己是出來干什麼的,他們這種晝伏夜出的「動物」,可以擁有這兩個字的代價,也恐怕只有面前的這個瘋女人可以賦予了!重重的一聲嘆息,他重新把她攬回到胸前,將兩人的力量轉移到了身後的牆上,自己一生中如此的時刻並不多,何以用言語來打破。
一條人影由巷尾劃過,兩人均沒有任何的發現。靜謐的時空很快被一聲短促的哨聲打破。
「我要走了。」輕低的聲音在林雲波耳邊響起。
「我知道。」三個字間,她已由斜靠而站立在他面前,手一伸︰「請了!」
他默默地伸手揉弄了一下她的長發,還殘留著那天火星下的余跡。「該修修。」
「不用,很新潮了。」
他輕微一笑,緩緩搖了搖頭,轉身要離去,不久他這陣風,肯定會冷凝成水,讓她輕易掬在手心,一如她肯安份的停留在他的港灣。
「嗨,風,你忘了做件事!」隨著聲音他回轉過身,面前香風一閃,唇被人輕啄了一下,凶手很快逃之天天,只留下一陣清脆的笑聲,留下了一個被吻呆了的他。
吻呆!上回被他得逞,這回定要討回個公道。林雲波沖出了小巷,再回顧,那陣風也無了影蹤,一陣風!來去皆匆匆,可只要他們都保持各自的屬性,冷熱自然會不停交匯,所以林雲波沒有相思萬千,相反了無牽掛,笑著離開這場與風相聚的地方,這種情緣未必有人可以體會。
林雲波第二次被請進警局,還完全保留著風一樣清朗的心情,反觀呆如木鵝的邵大探員,則憂心忡仲,愁不勝擔。這次完全是禮待,甚至有茶點招待,所以林雲波一直微笑不已,笑得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暗自為頭兒捏把汗,這個女人,不好應付。
「林……」幾經神色變遷,邵誠終于開了口。
「叫我雲波好了,我們有過幾次接觸,不陌生了!」微笑著的林雲波看起來和藹可親極了。
邵誠幾乎要忍不住去拭額上的汗珠,如果她可以理解他的苦心,想必不會太令他難做。當下將一份筆錄的口供推到她面前,通常事實比任何言辭都來得輕松、準確。
短短幾百字的口錄,卻要身為記者的林雲波呆呆瞧了半個鐘頭,而且還沒有人敢打斷她的思路,坐臥不定的不只是面前的邵誠,更有外面一群血氣方剛的英勇警員,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林雲波身上,只要她稍一有動靜,便會引爆整個警局大廳,想必他們都開始埋怨這顆定時炸彈的時間定得太長了吧。
口錄很簡單,除了承認受李坤指使襲擊她之處,就是那僅有的對風的幾點描述。口供人想必是四個襲擊自己的人中,那個開車橫撞過來,結果自己撞得頭破血流的被同伴棄之不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