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敞開一切,這絕對不行,自己不能再這樣,遲早會有那麼一天,是自己親手拘捕李坤,那樣會把她傷得最深,這事怎麼可以發生。
小小的身影被午後的陽光斜拖著,印滿了整個走道,望著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回憶著他閃爍不定的神色,她似乎什麼都明白了,他不同于父親身邊的任何人,不同于!
林雲波相信她這一輩子也無法忘記這兩個小時的回歸路程,一連攔了幾次計程車,車子都在她身旁呼嘯而過,若不是她最後下定決心,差點橫躺在路上,恐怕她一輩子也回不了家,而此刻終于可以站在自家樓下,沐浴著街燈的柔和,兩小時?我呸,冷血的家伙!你等著,兩小時?我林雲波足足走了半天,那是個什麼鬼地方!
在經過樓下時,思緒又飄回了那風雨之日,同樣的狼狽不堪,只是此時他再也不是個陌路者,不管是哪根神經在對她說,總之林雲波是這樣認為了。
一進門,林雲波就在驚呼中被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你終于回來了!」黑暗中有歐遠航興奮無比的聲音。
「放開我,你快勒死我了!」林雲波猛地拉開燈,推歐遠航,剛準備罵他幾句,卻不料驚呆在他的兩滴淚水中︰「你……哭了!」
歐遠航轉過臉去,用手背猛擦著臉!林雲波走過去,伸手扳回他的身體︰「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看著他的眼圈又紅了,林雲波暗嘆一口氣︰「我回來,應該高興,你看我好好的,倒是你剛剛那麼冒失,若不是我,剛好摟著個大美人,那可有好戲看了。」
「你就愛說笑。」歐遠航微笑著擦淨臉頰上的淚水。
「你也是老樣!」林雲波放心地走向沙發,該讓自己的雙腳解放了。
「誰?」驀的身後歐遠航一聲暴喝,嚇了林雲波一大跳,一回身,卻發現歐遠航一張寧靜的笑臉。
「有事嗎?」
「沒什麼,你休息吧,這兩天也夠你嚇的了。」伸手把林雲波推向臥室,眼光卻陰晴不定地掃射著外面黑暗中每個角落,外面有人,一個滿身殺機的人,是誰?
街上,冷冰冰的燈光照著一張冷酷的臉,仰望著林雲波那扇臨街的窗,銀輝的月色在他面上撒播著絲絲寒氣,卻也同時把一抹玄清的明朗印在他原本陰沉的臉上,輕風搖動著他的黑衣……
「終于又在你臉上看到了這種牽掛。」不知何時,他身後悄然無聲的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冷冷的氣息打破了繞在他四周的淡淡平靜。
他沒有說話,轉瞬恢復了冰冷的神色,回身與來者擦肩而過。
月光下一張愛恨交織的臉龐,透露著女性獨有的無言的訴說……凌厲的眼神透過他的背影轉向林雲波露著淚光的窗口。
「這幾天你在哪兒,邵誠他們幾乎掀翻了每寸地皮。」
「那只呆鵝也能找到?」
「雲波!」
「別!」林雲波一邊擺手,一邊和衣撲倒在床︰「我越來越覺得你和他都是一個鼻孔出氣。」
「我是在關心你。」
林雲波緩緩由枕頭上抬起臉,伸手把歐遠航拉到身邊︰「我是你姐,比你多吃了兩碗飯,我知道分辨好人、壞人,倒是你,給我離那個李坤遠一點!」手一松,頭一栽︰「你可以出去了,晚安。」
歐遠航愣了愣,嘆了口氣替林雲波蓋上毯子,然後退到門外,迅速將每個房間小心地檢查一遍,他真的不放心,尤其剛才隱約站在黑暗中的那個人,簡直可以明顯的感到他的敵意,看來他應該給邵誠掛個電話,即使這樣做有困難,也有危險,但為了「老姐」,值得!
「啊——」一聲「晴天噴嚏」足以掀翻報社的大樓頂,林雲波一手捂著自己飽受折磨的鼻子,一手指著面前的人︰「榮——姐!」
「到!」聲音由外而內,經過房門時毫不客氣的把個手持鮮花的呆頭鵝擠到門外。
「把他給我扔出去!」
「是人還是花?」
「都給我踢出去!」林雲波再也忍受不住了,撲向桌頭的紙巾,一大把、一大把的擤著,她林雲波到底今年是犯了哪條忌,觸了哪個霉星。原本趕個早來處理這幾日堆積下來的工作,誰知道剛坐穩,卻猛的被伸在鼻尖下的一大束花弄成了這樣︰鼻涕眼淚一大把的。方圓幾十里,有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她這個鼻子犯花粉過敏,並且來勢洶洶,銳不可擋,除了那只鵝,真不知會有誰來犯這個沖,湊這個熱鬧。
「對不起!我……我不……」邵誠站在林雲波面前死命地搓著兩只手,真不知事情會變成這樣,那班小子們不都是說女孩子喜歡花嗎?你若送花,越多越會逗她開心,可他遇到的好像不是這樣,至少她不會用一雙通紅的淚眼望著他,他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事,為什麼自己總是這麼笨手笨腳。
「別再用力了,當心搓月兌了皮!」好不容易安撫了自己的小鼻子,這才注意到面前站著的人。
「你……沒事了?」
「死不了!說吧,找我有什麼事?」林雲波伸手一指辦公桌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來,自從那天一識他的英雄本色後便發覺,其實他並沒有那麼討厭的,也許當初真的只是誤會一場。
「我想知道那名凶手的下落!」這回總算可以用和氣的、委婉的語氣來問她,這可是他八百年頭一次的事。
「下落?」林雲波不可思議地笑著︰「你以為我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把那個拿槍的家伙找根繩子捆在我腰上,要知道的時候,一扯繩子,喂!你在哪兒?」
「我……我是說,是說有沒有什麼線索?」
「線索?」林雲波一指剛剛揉得發紅鼻尖︰「你看清楚,我是人質。如果我發現我不該知道的,你想你面前的還能是活人?」
「他……他是個極度危險的人,警方希望能早日將他緝捕歸案。」
「胡說,李坤是什麼人,他早該下地獄了,而他持槍闖入並沒有傷害任何人。」
「可他……」邵誠甚是激動的站了起來,可卻又欲言而止了︰「我發現林小姐在刻意維護他?」
林雲波一怔,看著邵誠那張逐漸由激動而平靜的臉,心里暗自一驚,是嗎?自己在袒護一個凶手?案犯?他帶著槍傷闖入她的生活,而後又持槍硬行闖入佳業,可——他並不是那種人,他有關心,有慨嘆,怎麼會是個嗜血如狂的人,一定又是面前的這個人犯了某種職業病。
「我知道身為警察,有警察的職責,可你不能憑空臆測,要有真憑實據。」
邵誠在此番話中,似乎又在強忍、克制著什麼,兩只拳頭握得緊緊的,雙眼微紅。
「砰!」他的兩只拳頭訇然敲上了她的辦公桌︰「我會找出真憑實據的,你會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看著面前這個怒火沖天的男人背身遠去,林雲波眼楮眨都沒眨,幾百個問號在心中來回的晃悠。他好像對他很敵視,出于正義?出于職責?不像!那究竟是為了什麼?
「啊,你干什麼這樣盯著我?」驀然回首,正對上一雙死魚眼,榮姐一臉神秘莫測︰「喂,剛剛用了什麼招,把他氣成這樣?」
「他是神經病。」林雲波還她個一臉︰你明白了嗎?
「噢!」榮姐似有所悟,點了點頭︰「這年頭神經、莫名的人還真多,更有些恬不知恥到家的功夫,這個請您御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