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就在接近她們咫尺的地方停了下來,有人在向她們走來,每一步都很穩健,而身後卻有另一個人在發抖。林雲波低著頭,捂著耳朵卻仍可以感覺到。
在他走到離她們五步之遙的時候,林雲波的身體忽然飛了起來,直撲向面前的那個人,不是她膽大包天,更不是她英勇無畏,而是她萬萬沒有料到她們身後的李坤猛地揪住偏瘦的林雲波用盡全力推向前面的那個人。
簡直卑劣到極點,用女人來做擋箭牌!看來肥有肥的好處,至少不會像這樣輕而易舉的便被人利用。
「雲波!」
「來人呀,殺了他!」
歐遠航的呼喚聲在一片嘈雜中顯得那麼的遙遠。林雲波在閉著眼楮,身不由己地撞上面前的人時,不僅撞歪了他的槍,更撞翻了整個局勢。
李坤逃了出去,涌進來的是一幫保鏢,個個手持槍械。
「殺了他!殺了他!」李坤在一群虎背熊腰的人身後大膽的叫囂著,完全忘了剛才是一個女人的生命拯救了他,而他此刻正要將她和那個殺手一齊射成馬蜂窩。
「李先生!」
林雲波甚至可以听出歐遠航叫聲中的焦急萬分,顯然局勢不容樂觀,一觸即發,她林雲波要經歷幾次大難才會有後福?有沒有人可以告訴她?
「閃開,閃開!」又是一群人沖進了戰場,為首的正是那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呆頭鵝!
林雲波痛苦的閉上了雙眼,這回徹底的完了!每次遇上他哪里會讓自己全身而退的。果然,一只鐵腕將她猛拉了過去,圈在了她的頸部,同時有一只冷冰冰的金屬器械抵上了她的太陽穴,冷得讓她忍不住全身一顫。
林雲波明白自己由擋箭牌變為了一種更可悲的東西——人質!
「別亂來!」呆頭鵝開口講話了,並試圖慢慢地靠近過來。
身後的人什麼也沒說,只是用槍緊抵了一下她的太陽穴,邵誠便呆在了現場。
林雲波開始哀嘆自己的命運了,剛避開馬蜂窩的下場,現在又有棄尸荒野的可能。」
「听著,我要一輛車!」身後的人再度開口。
不對!這肯定是自己在哪兒曾听到過的!在哪兒?
「你必須保證她的安全。」喊話聲中總算有了一絲鎮靜。
而身後的人卻更冷靜萬分,一種渾然天成的霸者氣息完全控制著場上的形勢︰「我只說一遍,馬上!」毫無商量的余地。
兩個男人對峙著,這邊僅一人一槍而已,那邊卻是數十只槍口透著森然的冷光,敵我懸殊得很厲害!可對面那只呆鵝為何冷汗連連,身後的人卻紋絲不動屹立當場,只是手指在慢慢地搬動著什麼。
「好!」邵誠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頭兒!」
「你們不能放他走,走了,我的生命誰負責?」
「開車來!」一聲暴喝打斷了幾種聲音,一名警員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一踩腳轉身離開了。
「你听著,別傷害她!」這是林雲波听見邵誠說的最堅定的、最硬朗的一句話,忽然覺得那天資料的事實屬他無心之過。這個男人此刻不再呆,不再傻,不再讓她討厭,一上戰場,他簡直成了統帥,成了英雄,可惜背後的人並不同意她的看法,始終沒有再開口。
車來了,所有的人都閃在了兩旁,林雲波真該興致勃勃,為這個榮幸揮手致意,她何德何能,以一介弱女子身份,受黑白兩夾道歡送,唯一令她遺憾的是剛剛怎麼那麼多子彈,就沒一顆能射中那個卑劣鬼的,以至于他站在一旁看著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代罪羔羊。也許他還在盤算著如何替她找個接班人,以完成那篇偉大的專訪!
「慢著!」站出來的是歐遠航︰「放了她,我做你的人質。」
「你瘋了!」李坤叫著拖他到身旁,邵誠極富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像得到保證似的,歐遠航不再掙扎,不再意氣用事了,卻用焦急的目光緊隨著那在人群後的身影……
一只小手,滿是冷汗顫抖地鑽進歐遠航寬大有力的手掌中,後者把它緊緊握住,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一片難言的淒涼涌上心頭,一個是親人,一個卻是……林雲波沒有看見,她只看見自己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車子奔上了高速公路,一時警車還不敢有所行動。奇怪,他沒有用槍指著她,甚至還把槍放在了她伸手可及的地方。他真的那麼放心,因為所有的女人在此刻都只該有一個下場——撲過去或听憑宰割!
林雲波屏住呼吸,緩緩伸過手去,猛的一抓,卻不料撲了個空,耳邊又響起了那低沉,沙啞的聲音。「這回你又想打掉我的槍!?」
一時間,林雲波整個人都呆立當場,真的是他!那個風雨之夜如狂風般襲卷進她生活,又在風停之際神秘消失的男人!風神?殺手?怎麼可能?
在林雲波瞪著一雙難以置信的眼楮下,他調轉過頭來,一張清晰的輪廓迅速與腦海中的印象重疊、復制著。連林雲波自己都奇怪為何他的音容在自己腦海中仍有如此清晰的印象,因為那夜的驚嚇特別刻骨銘心?還是根本就是因為自從他的出現打亂了她所有的一切 狘br />
林雲波閉上雙眼,又猛的張開,真希望這只不過是夢幻一場,可他仍舊實實在在在她面前,一樣的堅毅冷凝,一樣的生氣全無。他哪里是剛剛由黑白兩道夾攻中奔出的逃犯,他根本就是在帶著她兜風,而且還開著一輛很「拉風」的警車,呼嘯而過。
「怎麼?不認識了!」
林雲波看著他忽然變得陌生的神情,帶著嘲弄開了口︰「風雨中初見,醫院中不辭而別,槍林彈雨中邂逅,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呀!」若不是他,她林雲波何以身陷囹圄,何以丟了……越說越氣急攻心︰「你怎麼不開口,是不是在想如何處置我這個人質,因為我認出了你。是把我扔下車,還是把我一槍打開腦袋!」林雲波毫不客氣地攻擊著,仿佛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停車!」
忽的一支黑槍洞對準了自己的眉心,他是如何出手的,林雲波連邊都沒看見,陰冷的洞口透著絲絲寒氣,林雲波掙扎的身形呆在了半空。
瞧,殺人滅口了!瞧,恩將仇報了!什麼俠義心腸,什麼替天行道,全都是說書的編出來哄孩子玩的!
!一聲輕響,林雲波隨之躺倒在靠背上,冷汗陣陣,自己死了嗎?怎麼不見得有多麼痛。微張開眼,卻發現光天化下,自己仍毫發無損的躺在急馳的車中,天!槍中沒有子彈,他在耍人!無各的怒火沖上頭頂。
「你以為這很好玩嗎?你以為一個人的生命你可以玩于股掌嗎?你是不是很愛看別人臨死前恐懼的掙扎!向你跪地求饒!你知不知道你很冷血,很殘忍,你和李坤又有什麼區別!」盡避自己的心在飛快的跳著,有強大的血流沖向腦部使她頭重腳輕得無法沖過去與他一決高低,可林雲波依然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叫喊著,幾日來的委屈、不快、苦悶、驚嚇全在理智崩潰的頃刻爆發宣泄出來,他怎麼可以裝作不認識她,怎麼可以開這種玩笑!
他轉過頭來漠無表情地瞧向她,沒有良心發現後的悔悟,甚至沒有被辱罵後的憤怒!森然的目光中分辨不了什麼情感,連林雲波也無法抽取其一來驗證他是個有感覺的人,早知如此還不如讓他在那夜死掉!
林雲波驀然一驚,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他的冷血,孤漠有什麼和自己有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