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安阻止她去點穿姜拓,但她總覺得不該讓他那麼平安無事地過關,多少也該讓他有點危險意識——以為陳世美是那麼好做的嗎?
于是席間,她主動與他搭訕。
「姜先生听說是秋池人,在哪里讀的高中啊?」
除卻不知情的,所有人都神情一凜。
「是啊,」明紫偏還去湊興,「姜拓你是哪里畢業的?」
「我高中並沒有讀畢業。」姜拓落落大方地答,「那年出了一點事故,我離開了秋池的時候才上高三第一個學期。」
這不成心揭人創疤嗎?莫非看向過晴的眼神惡狠狠的。
餅晴卻咄咄逼人,「那你是在哪里讀的高中?我和我先生當年分別擔任慕華的學生會副主席和主席,覺得你很面熟。」
「慕華。」姜拓不回避地道,「當年我也在慕華。」
「那可真巧,若琳和安當年也是慕華的校友呢。我都覺得你面熟,怎麼你不覺得見過我們嗎?」這句問話的口氣明顯不善,安的臉色都急白了。
這一刻,連明紫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過晴,」邵征輕輕推她一下,打著圓場,「怎麼還沒喝幾杯呢你就有些醉態了?」
餅晴端起酒杯,直沖著姜拓,「為校友重逢干一杯,怎麼樣?」
「好。」姜拓淡然地舉杯。
他鎮定的態度讓明紫稍稍又有幾分釋然。
「哎呀,沒想到這麼巧,」明紫道,「那大家都該一起干一杯的,是不是?」
「是,」方利文最先回應,「雖然我不是慕華的,但恭喜你們校友重逢哦!」
這一杯酒大多數人都喝得不是滋味。
譚映暉是早有懷疑,這一次疑惑更深了。
「我去趟洗手間。」一喝完,安就站了起來。她沉著臉色不看過晴,對過晴今天不經過商量的表現有點生氣。
並不是真的要上洗手間。
安在走廊里稍遠一些的地方就停下來,靠著牆發呆。
餅往的行人都覺得她很異樣,回頭率很高。但她無視。
直到有個人經過了她身邊,又退回來,還喊出她的名字︰「安學敏?」
她這才似睡醒了一般回過神來。
看到竟是尤莉。
「啊,你好!」安盡量使自己笑得很開心,「你不是在海市工作嗎?怎麼有空回秋池?」
「家里有老長輩去世,我順便多請幾天假回來休息。」尤莉看到她倒是真的挺開心的,「又一年多沒見了哦,好像每一次踫到你都在丞御——海市丞御和秋池的丞御。」
「是啊,你來吃飯嗎?」
「家庭聚餐,快結束了。你呢?」
「我啊……和一些朋友。」
「有邵征嗎?」尤莉問,「听說邵征已經回國來了,那麼多年不見主編大人,還挺想他的。」
「不但回國了,還剛剛結了婚。」安笑起來,「和我最好的朋友過晴。」
「就是原先慕華學生會的副主席過晴嗎?」尤莉驚訝地道,「一直听說他們兩個不對盤,難道還真是俗話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嗎?」
又是一句不是冤家不聚頭,安听著刺心。
「安,帶我去你的包廂拜見一下吧。」尤莉提出來。
「嗯……好的。」這一刻的安心不在焉,沒有想到別的,一口答應。
尤莉本是沖著邵征才進的雅敘包廂,但進來的第一眼看到的人卻是姜拓。
發現姜拓在席,她一下子愣在原地。
轉身又看了看安,她有點「明白」了。
笑自己枉作小人,以為隔絕了他們見面就可以乘虛而入,沒想到有緣人終究千里也會相會,而無緣者始終對面不相逢。
上次見面,姜拓承認了自己已有準備攜手過日子的女朋友,應該指的就是安吧?
「姜拓,」她輕輕地沖著他笑了一笑,「又見面了,真巧。」
姜拓站了起來,「是啊……」
安和邵征都在意外他們居然認識。姜拓當年是風雲人物,尤莉花心思研究過他,這些大家都知道,但姜拓也認識尤莉倒很奇怪了。
一屋子人,只有莫非敏感地嗅到了變故之兆,臉色一沉。
尤莉跟姜拓說著話,間中卻回頭看了一眼安,這一眼看過來,安也突然覺得有些不祥了。
尤莉又轉向了姜拓,慢悠悠道︰「我說呢,是誰有那麼大魅力擄獲狩獵者的心,原來還是安學敏——你們,又在一起了啊?」
這一句話問出來,無異于在桌子上扔了一個手榴彈,方明紫第一個被炸暈了。
「什麼?姜拓和安姐姐……」明紫看看姜拓再看看安,「難道你們……」
她又看向莫非,再看向過晴、若琳、邵征和方利文,馬上感覺到自己受了愚弄。
安虛弱得恨不得立刻昏倒。
莫非的臉色有點發青,卻依舊是瞪著過晴,過晴一手撐額作崩潰狀,心想這一次可不關我的事,這件事只能證明一個真理——紙是永遠也包不住火的。
若琳很尷尬地回避開目光,方利文低頭把自己的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不知是真咳還是假咳總之不停咳嗽,邵征則向尤莉投去一個無奈的眼神,遺憾地搖了搖頭。
全席中譚映暉最平靜,平靜得讓人覺得很不真實。
「怎、怎麼了?」尤莉這回是真的有些明白了,懊惱地問,「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了?」
沒人回答她,此時的情況下誰都沒有心情去跟她一五一十從頭到尾解釋。大家都在看明紫和譚映暉的臉色。
「明紫……」安無力地開口道,「听我解釋……」
「我不听!」明紫大聲喝止。
他們很多人都沒有看到過明紫有這一面,很任性很有脾氣的樣子。
只莫非苦笑——最初認識時的方大小姐又回來了,也許這才是她的本來面目,只是因為喜歡上了表哥,一直曲意奉承,學著溫柔謙卑。
「明紫……」姜拓也開口。
「你也給我閉嘴!」明紫惡聲道,轉而,一臉悲淒,「我說呢,上次在新西蘭還理由一套套地拒絕我,回到秋池之後突然又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讓我欣喜若狂……原來不過因為你所鐘愛的人已經有了別人,所以你撿我做個後備而已。」
「還有你!安姐姐,我把你當成好朋友,那麼喜歡你尊敬你,可你居然瞞著我,和姜拓聯合起來把我當猴耍是不是?」
「你!莫非,我那麼信任你,什麼心事都跟你說,你居然也來跟別人合著伙騙我!」
「我討厭你們!」
一屋子人都沒回過神來之際,明紫已經從大家身邊跑出去了,還跟站在門邊的尤莉撞了一下。
尤莉這回算是徹底明白了。
「對不起,我……我很抱歉。」
「不知者,無罪。」邵征苦笑一下。
除了這樣還能怎麼樣呢?事情已經發生了,如今只能想著怎麼補救吧。
只是另有細心的一些人听了明紫剛才那番話之後開始疑竇叢生︰照明紫說來,姜拓心里鐘愛的人還是安學敏?只是以為她有了別人才……
明紫一個人走在夜晚的秋池市中心。
她其實早有懷疑,但一直都選擇了忽略,告訴自己不可能會有那麼巧的事。
就在最初把姜拓帶到安學敏的面前時,一屋子的人面色都很難看,尤其安學敏。
餅晴和汪若琳所唱的歌句句有針對性。那一天安學敏喝了酒,很有借酒澆愁的意味。
在他們都走了以後,姜拓獨自拿著安喝過的酒杯在發呆,明紫自己騙自己的只當他是順手拿錯了。
安的護身符和她酒吧上的那只標志性動物都是鷹,那鷹的眼神與姜拓一模一樣。
每一次只要是安和姜拓面對面,他們的表情都是心不在焉神思不屬的,互相刻意地保持著客套和疏遠,連眼神都故意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