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若琳也被逗笑了。過晴還真有模仿天分,語氣表情,都惟妙惟肖。她們都想象得出莫非那種連求愛都很囂張的樣子。
「切,警匪片看多了吧,還真以為自己是黑社會老大?」過晴用鄙薄的神情加上自己的評語。
「那你怎麼回答他的?」若琳問。
「還能怎麼回答?我很直接地告訴他,就你這種人,就算從此刻開始痛改前非,再努力十年也未必能達到我的標準!」
「他……沒有當場翻臉?」
「沒有,你看看他今天那種樣子,臉皮要多厚有多厚呢。」
「真的啊?像他那種人,能站在那里任你嬉笑怒罵,可真不容易。」
若琳腦子里的浪漫細胞迅速發酵,混混與高材生的戀愛——完全是言情小說里的情節啊。
「你……真的不會喜歡上他?」安猶疑地問。
莫非不錯啊,長得好看,性格也很另類,雖然身為不良少年,但通過這兩次的接觸看來,本質好像也不是太壞,這種亦正亦邪的人對于她們這種終日與書本為伍不太見市面的重點中學女生有別樣的吸引力。
「不會!我是很有理性的人。」過晴斬釘截鐵地道,眼神有意無意地瞄向安的脖頸,瞄得安心底毛毛的,「做人有時候是要有點理智的,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可能,就不要讓它開始,從根本上杜絕掉,一點機會也不給,就沒有痛苦也沒有掙扎——其實一點也不難。」
「是嗎?」若琳的眉頭深鎖。
听別人說說是不難哦,可是……
安也沉靜下來。已經喜歡上了,想回頭真的有點難耶……
「過晴,」安很認真地問她,「你真的從來也沒有對什麼男生動過心嗎?哪怕一點點的好感?」
「沒有!」回答得擲地有聲。
才不信呢!「很小很小的時候——比如說在幼兒園里,也沒覺得很喜歡哪個小男孩嗎?每個人應該都有過類似的經歷吧,雖然現在想來很幼稚,但那種感情最純真。」
「那種怎麼可以算呢?」過晴哂然一笑。
「怎麼不算?外國人把這也歸入初戀呢,所以很多日本偶像明星在填寫個人檔案的時候初戀年齡都寫三歲五歲的……」
「過晴,」若琳插言,「你不會是不婚主義者吧?」
餅晴很認真地想了一想,才答︰「反正長大有了思想之後的我,不輕易對某人產生好感。就算未來選擇結婚的對象我也會綜合各方面條件來考慮,要符合我內心的準則才對他投之以感情。說實在的,假如有一天我的事業發展得很理想,真有機會能做女強人的話,我可能會變成獨身主義者。因為我不相信這世上有純粹的愛情。這是一個物質的世界,為了愛情而放棄面包,這樣的愛情也長久不了,不是雙雙餓死殉情,就是向現實低頭而分道揚鑣。所謂純真的感情,只怕也就是在幼兒園里才能有的了。你們也應該承認,雖然現在大家在鼓吹男女平等,其實大多數女人結婚就是為了依靠男人,以一生的自由來換取一份穩定的保障。一旦我做了女強人,我會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配得上我,反正自己金錢地位權力什麼也不缺,就更不需要多一個男人來束縛自己了。」
若琳和安听得張口結舌。
「那麼過晴,」若琳忍不住再問,「你就這麼確定你可以如此收放自如?就不可能因意外而愛上不符合你內心準則的人?」
「我、確、定。」她一字一頓地說出來,「我自問在這方面的定力超人。」
「超人?我看你簡直是個機器人,一切遵照程序而來,也很——冷血。」安咂著舌搖頭。
「該冷血的時候就要冷血,不然傷的只是自己。」過晴不以為忤地道,「但是……」
「怎麼?」
「對朋友我自問一腔熱血可對蒼天——當愛情遇上友情,根本不值一提。」
餅晴看向安學敏,眼楮里出現一片讓人猜測不透的陰影,「安,我對你的期望……是最重的,不惜一切地想讓你得到幸福。所以,你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安怔怔地看向她,這話里的意思令她困惑不已,什麼叫不惜一切?沒那麼嚴重吧?
「你的幸福,也就是我的幸福了……」
餅晴還在說著她听不懂的話,眼楮里的陰影變得更濃重,好似打翻了一瓶墨水在里面。
安有一種錯覺,覺得過晴也許一直不太快樂,那幽黑的雙瞳里仿佛隱藏了一個重要的秘密,藏得太深太暗,讓人無法窺探分毫。
又一個陽光刺眼的午後。
在宏健斑中的校操場,安學敏和汪若琳並排坐在樹陰下。
不遠處,宏健球隊的球員們在高溫下辛苦訓練著。
安不禁想起,此刻的姜拓應該也在同樣的惡劣環境中揮散著同樣的艱苦汗水吧?
「我從來沒有看過足球隊的訓練。」她道,「他們比我想象中更辛苦。」
「是的。」若琳道,「教練也得陪著他們一起曬,一起跑,都很辛苦。」
「我也是第一次來宏健,在別人的學校感覺總是不太自然。」
雖然是在暑假,但因為有足球隊在訓練,仍有很多女孩聚在周圍看。在她們附近的樹陰下就坐了五六個。
她們大多是方利文的粉絲,自稱「蚊子」。
安覺得真是名副其實,跟蒼蠅一樣屬于四害,惹人厭煩。
她壓低了聲音道︰「若琳,我看出她們好像都對你有敵意。」
重點高中與普通高中學生之間的關系就好像貴族與平民,階級分明,互相有芥蒂,通常很難打成一片。
慕華又是市內重點之中的重點。只要能進慕華,等于一只腳已經跨進了大學的校門,慕華的學生走到哪里都讓人覺得清高。縱然他們本身或許根本沒有任何高人一等的想法。
若琳是慕華的學生,這一點湯丞老師早向大伙兒公開了。
她沒事往這里扎,已經引起很多人的不滿,大家都覺得她好像成心來炫耀尊貴一樣。
尤其那些女生,她們都看得出方利文對若琳的用心,更覺得汪若琳簡直就是打著名校優等生的招牌成心來搶她們宏健的王子的。
「沒關系。」若琳道,「我每天跟湯大哥一起來,晚上跟湯大哥一起走,又不曾惹到她們,也不在意她們怎麼看。」
這就是汪若琳,在溫順的外表之下,心里卻很有主見,對于想做的事情也很固執。除自己主觀喜好的東西之外,對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骨子里都相當淡漠,言簡意賅。
「你對方利文……到底是怎麼個想法啊?」安忍不住問她,「每天跑到宏健來,真的不是因為他嗎?」
「不是。」若琳淡淡地道,眼楮盯在一個方向。
「那我想不通……」安說了一半,沒有再說下去。
因為順著若琳的目光,她看到教練湯丞的身影。
——我每天跟湯大哥一起來,晚上跟湯大哥一起走——剛才若琳是這麼說的吧?
她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若琳。」
若琳一點也不意外,也沒有絲毫羞澀的表情顯現,反而是有點失望地嘆了口氣︰「怎麼到現在才明白呢?我原以為你自一開始就應該看出來的。看來,還是不夠關心我啊。」
是的是的,是她錯了。自一開始在球場上遇到若琳就該有所懷疑。明明知道若琳對球賽毫無興趣,她出現在那里本就應該會有特殊的原因……
還有,每一次她夸湯丞,若琳就會變得很不耐煩很尖刻,想來也是因為有點吃醋的關系。
只是想象中,像若琳這種校花級的美人,眼光必定高到天上去。誰知只是一個擁有陽光般笑容的平凡體育老師便可以將她輕易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