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望了園里的白梅一眼,輕聲嘆了口氣,趙落月不願再想起那些煩人的事情。她背對著劉嫂,淡淡地道︰
「女乃娘,爹走了後,你覺得我快樂嗎?」
「小姐……」老爺一死,小姐成日愁眉不展,劉嫂當然看得出來,此刻,她只恨自己沒啥學問,講不出什麼好听的話來安慰小姐。然而,那個藏在她心里的秘密,卻在同時浮上心口……
這個時候到底該說不該說呢?
「你不用說,我自個兒也清楚。」趙落月垂眼,臉上浮出一抹可悲的笑容。「像我這種人,根本不適合住在這里。」趙家在城里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富人家,然而,卻沒人了解,這個家充斥著權勢與斗爭,完全看不出一個家庭應該具有的親情。每個人無時不刻都在算計別人,每一對貪婪的眼楮,都顯示著一種勢在必得的訊息。
正因為如此,她幾乎快被四周迫人的空氣逼得喘不過氣來!
與其像籠中鳥兒生活無虞,不如展翅飛往浩瀚的天空還來的自在快樂。她告訴自己,她好想遠離這個地方。
「小姐千萬別這麼想!」劉嫂急忙道︰「不適合住在這兒的應該是大夫人和二夫人才是,她們貪得無厭,一心只想要霸佔趙家的財產,根本不顧你們是一家人,這種人才是過分!」
家人?這是什麼滋味呢?她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容顏微微綻出一抹苦笑,趙落月淡淡地說︰
「女乃娘,我想回房習字,你前去告訴他們,我這兒什麼都沒有了,也沒什麼好爭的了。」
道完,縴細的身影隨著微微的春風,緩緩步入房里,留下滿心煩惱的劉嫂。
劉嫂輕聲嘆了一口氣。唉!真想告訴小姐,別再為老爺的死傷心,也別再為趙家憂心了,因為——
她根本就不是老爺的親生女兒啊!
夜里,烏雲遮月,為黯淡的天幕增添一股陰森的感覺。
趙府大門外,竄出十幾條黑影,個個動作敏捷、身手利落,幾個人輕輕一躍,便已翻過外牆直入府內。
只見為首的男子,低聲向其余的人說明及指了幾個方向後,十幾條身影便分成三路疾步朝指定的方向快步潛入。
趙府的守衛森嚴,尤其幾個入口,夜里仍有守衛值勤。這時,幾條黑影從背後襲擊在前後門巡夜的幾名守衛,衛士們還看不清來者,更別說反擊,便被人從腦後重力一擊,應聲倒地。
趙府的寶庫設在宅子的東側,趙守連將一些金銀珠寶全都擺在里頭,想當然,夜闖趙府之人怎會放過這一處令人覬覦的地方!
幾條黑影忽地從暗處竄出,短刀一劃,幾名守在寶庫門口的守衛頸子上各被劃上一線,霎時個個瞳孔大睜,隨即斷氣倒地。
黑影中有人撬開寶庫大門,其余幾個人也動作迅捷地進了里頭。
另一頭,為首的黑衣男子帶著幾名手下,朝趙府大廳走去。他不畏自己是個入侵者,大方地邁著大步走向大堂上,熟稔地像是來過好幾回一般。
樓宇沒變,景物依舊,只是又多了分豪奢。他冷眼瞧著四周,為十六年不見的趙家下了評論。
「這麼晚了,是誰在大廳上吵吵鬧鬧的?」趙府老管家邊吆喝邊從後堂走了出來。
「是我!」為首的男子回以震耳的聲音。
老管家定眼一瞧,大廳上站了好幾名高大壯碩的黑衣人,而方才那名說話的男子,更是威勢逼人,他心下不禁一懍,暗叫不妙。
「你……你們……是從哪兒來的?」老管家抖著身子問道。
「看來你不識得我了?」男子冷峻的面孔一擰,喝道︰「把趙守連交出來!」
「老爺他……他……」老管家經男子這麼一吼,別說想記起眼前這位威勢逼人的男子是誰,就連話都嚇得說不出來。
「還不快把他交出來!」男子吼道︰「他再不出來,今晚我就把趙家夷為平地!」
老管家抖著身子,心里害怕得要命,而後院幾名僕人被這幾句吼聲給吵醒,也陸續跑到大廳上來瞧個清楚。
「有賊……有土匪啊!來人啊!快帶夫人小姐離開,快啊!」老管家見了幾名僕人,膽子也大了,便嚷叫了起來。「土匪啊……快跑!」立時,只見大家睜大了雙眼,四處亂竄,一時整個廳堂和回廊顯得混亂非常。
「跑哪里去?」為首的男子突地凌空躍起,擋在眾人身前,並且沉聲喝道︰
「今天,只要是趙家的人,一個也別想逃!」
幾名搶匪身經百戰,個個武功高強,與趙府幾個不經世面的護衛一交手,三兩下便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並且將所有人都制服了。
經過一翻搜索,只要是趙家的親屬,統統被押上大廳,而趙家的一大群僕佣,則被困在後院,另有一批人看守。
「趙守連人呢!」
大廳上,一身夜行衣的霍鷹豪怒喝一聲後,犀利的眸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孔。
其實和趙家有親屬關系的,這時也只剩下幾名女眷,當她們听見這粗暴有力的男聲時,個個都嚇得花容失色,哪還敢出聲回答。
「寨主,方才我們已經查過了,趙守連在半個月前已經死了。」霍鷹豪的得力大將展陽,靠近他身旁附耳低道。
「不!」霍鷹豪一听,霎時發出一道震耳欲聾的怒吼聲。
趙守連不可能死,不可能死的!十六年來,他等的就是這一天,他要親手宰了這個婬魔!在他還未親自動手之前,趙守連他別想死!
「胡說!他一定是藏了起來,還不快去給我搜,今晚就算把這座宅子掀了,也要把他給找出來,听到了沒有!」霍鷹豪憤怒至極,怒吼聲不絕于耳。
「啟稟寨主!」另一名手下大將杜胱出面,他上前一步,大聲道︰「趙守連確實已經死了,不信的話,您瞧——」
杜筋拿出方才在趙家祠堂發現的牌位。
「這牌位上頭寫著趙守連的名字,錯不了的!」
霍鷹豪不死心地盯著牌位上頭的字,那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一件事實——趙守連的確已經死了。
「趙守連我要你死也不得安寧!」
無法置信之余,霍鷹豪憤怒難平,瞬間,將手中的牌位往上一丟,手中的刀在空中一劈,將木板一分為二,牌位旋即分成兩半落地。
「還我爹的牌位來!」
方才被人押上大廳,困在一旁的趙落月,無法相信已入黃土的爹竟然還遭人如此對待,她撞開幾個人,即時上前拾起已劈成兩半的牌位,頓時秀麗的臉龐已掛上兩行清淚。
「你爹?」原本怒不可遏的霍鷹豪,一回首對上她的眼——
她粉頰上滑下的淚水教在場的人愛憐,卻得不到霍鷹豪的同情,也融不去他冰冷的神情。寒霜般的眼眸瞧了她好一會兒,才冷聲問道︰
「你是趙守連那個婬魔的女兒?」
「不許你污辱我爹!」趙落月惱恨地瞪著霍鷹豪譏笑的臉孔,尤其是他那雙深冷的眼眸。
「別把趙守連想得多清高!你們趙家沒一個好東西!」霍鷹豪咆哮,接著一對合著怒火的眸子掃過一名婦人。「把她給我押上來!」
隨行的手下,立刻將嚇得縮在一旁的婦人押上來。
「王氏,還記得我嗎?」不管經過多少年,他永遠記得這位趙家的大夫人以及她那副猙獰的面孔。
王氏被點到名,一時驚駭而無法成語。
「大王……我……我實在……不記得您。」
「哈哈哈!」霍鷹豪一陣狂笑,接著冷嘲道︰「你的記性真差,難道你曾做過什麼事,害過什麼人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