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來PuB流連的人們只听過柳浪是業余賽車賭徒,擅長拿下第一得到賭金,從來不知道他的功夫如此了得,而且沉著、危險又暴力。
季曉橙也呆住了,柳浪好像很認真,不像之前在龍家門口還有閑情逸致將他們要著玩,這是前幾天親吻著她,將她嘴里的草莓勾定的男人嗎?這是曾乖乖打掃她家豬圈的男人嗎?而他這麼做,是為了她?她不敢想太多,卻希望是如此。
所有的人看得一怔一怔,不敢多說一句話,免得招惹到柳浪,只有季曉橙還有勇氣接近他,連忙抓住他的手臂。
「好了,會打死人的。」
原來他瘦歸瘦,平常看來無精打采,但現在這麼一握,她才知道他的手臂結實無比,而這手臂也曾經在她房間從背後摟著她,觸踫她光果的肌膚,那鼓起的一塊塊肌肉都代表著力量,季曉橙想著,情不自禁的臉紅了。
這時,滿口鮮血的龍勇華站起身,拿著茶杯,狠狠的撲向柳浪的背後,她來不及告知,千鈞一發之際,柳浪像是背後長了眼楮,只微微一側便閃過,還攫住他拿茶杯的那只手,將他拉到身前,龍勇華慘叫一聲,被煙燻得眯起眼楮的柳浪已把龍勇華的手壓在茶幾上,抽出茶幾上原本他們那一桌在把玩的瑞士刀,用力插進他的手掌心,把他的手釘在桌上。
全場的人倒抽一口氣,不敢再看。
「啊……啊……」龍勇華嚇得頻頻一畏叫。
這些暴力的動作,竟然不需要經過思考,仿佛柳浪天生的工作和專長就是如此,更讓人了解他有多麼狠心。
原來看似不管事的柳浪,竟然可以這麼殘暴,眾人微微顫抖著。
季曉橙看著龍勇華被釘在茶幾上的手,覺得有點不對勁,「咦?沒有流血?」
「我早就看出這把刀是假的。」柳浪像個沒事人一樣抽了口煙,冷冷的說。
原來是這樣,她不禁為他永遠改不掉的頑劣個性哂然一笑。柳浪就是這樣,喜歡玩弄獵物,把對方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到對方發現被耍了,但也歷經了一場煎熬,氣又不是,哭也不是,這就是他啊!
「誰敢惹Ganma,下一次我就把那人釘在這里。」柳浪撂下狠話。
他是天蠍座的吧?季曉橙心想,也被自己是他絕對扞衛著的對象而感到意外,她沒想到他會因為她被找麻煩而如此凶狠,有些安慰,但也有一絲模糊的疑惑。
騷動平息後,施曼蓮忍不住跳出來責怪道︰「浪,這種事交給圍事的小七就可以了,干嘛還自己出手呢?你不知道附近的居民找立委送多少次連署書要把工廠和PUB趕出這里嗎?你這樣做很危險,知不知道?」
「我到哪里都可以賽車、開PUB,不差這里。」柳浪的態度很冷淡。
看柳浪拉著季曉橙逕自離去,施曼蓮不禁醋意大發。這麼一個樸素又土氣的鄉下丫頭,她就不信他看得上!她拉住他的另一只手,要他停下腳步。
「黎焰約了我們到飯店吃飯,叫我如果在PuB踫到你,也找你去。」她說。
「你就當作沒看到我。」柳浪輕輕甩月兌她的手,為了避免麻煩,拉著季曉橙從後門離開。
施曼蓮嫉妒又傷心,沒想到他竟然寧願跟季曉橙一起離去……他們要去哪里呢?
走在後巷里,季曉橙完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心情面對他才好。
「剛才……謝謝你……」她指的是他替她解決龍勇華的事,但是看得出來施曼蓮與他之間的糾纏,這讓她感覺又酸又苦。
可是,他拒絕那樣的美人,也拒絕了飯店的美食,卻又讓她暗自慶幸。
「你……你和施曼蓮……」
「送你去醫院。」柳浪叼著煙說。
「我?我嗎?藍家三兄弟比較需要吧?我只是被水瓶K到頭,沒什麼大不了。」
「我剛剛將醫院地址給了藍家三兄弟,他們已經開車去了。」柳浪跨坐在YAMAHA重型機車上,並發動引擎,催動油門,把安全帽丟向她。「上車吧!」
她接住安全帽,還是有點猶豫,「這點傷真的沒什麼……」
「我數到三,一、二……」他面無表情的說。
哇!季曉橙飛也似的爬上後座,都還沒坐穩,風火輪號就沖了出去,害她猝不及防,趕緊抱住他的腰,免得摔落地面。
「哼,意料中!」她仍然不甘示弱。
他是在關心她嗎?他在意她受傷嗎?被柳浪重視的感覺好好……她的心里甜絲絲的。
她伏在他的背後,看著風景由寂靜的郊區彎道很快的變換為城市的霓虹點點,體驗到了追逐風速的滋味,終于有一點了解為什麼他會對賽車如此著迷,那岌岌可危的快感確實會讓人上癮。
深夜,飆車,伏在一個男人背後,這是住在鄉下的她不可能想像的事。
尤其他是Swell,是她學習、迷戀的音樂人,他是那麼具有獨特性。
他的長發隨著狂風一路飄揚,卻又舞得那麼美,像個妖魅……
季曉橙看著他孤獨碩長的背影,不自覺的出神,他帶有陽剛特性的俊美,宜剛宜柔,那自成一格的慵懶姿態,竟然讓她在他身後感到一陣怦然,被他在乎的感覺好好。
當機車停妥後,她仰望著那令人心生畏懼的大型醫院招牌。
「聖夫綜合醫院?你帶我來聖夫綜合醫院?」她大驚。這不是只要有錢,流氓、黑道全都收治的惹人非議的醫院嗎?
他不等掛號,強迫櫃台人員一定要直接通報院長。
五分鐘以後,戴著無框眼鏡,比雪還冷的杜聖夫來到診療室,不耐煩的開口,「只是被水瓶K到,不必送醫院,更不用找我吧?」
「是他硬要帶我來,不是我自己要來的。」季曉橙連忙撇清責任。
「你可以這麼陷害你的救命恩人嗎?」柳浪不滿。
「你不也是這種人嗎?」杜聖夫冷冷的說出評語,同時幫她擦藥。
「嘻……」她不禁笑了出來。
「笑個鬼?」柳浪橫了她一眼。
處理好輕微的傷勢後,季曉橙跟柳浪走在醫院的長廊上。
夜晚的醫院總是感覺冷清,他們進入二十四小時輪班看護的病房。
這是季曉橙第一次親眼目睹Doll,她已經睡著了,蒼白的臉頰微微凹陷,曾經艷光四射的唇瓣也沒了血色,眼楮周圍泛著淡青,露在棉被外的那只手都是刀痕、咬痕、針孔。
「這是怎麼回事?」她屏住氣息,好生心疼。
「剛送進來的時候,她常常趁人不注意自殘……」
「Doll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她忍不住為自己的偶像感到心酸。
「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柳浪答得簡單。
察覺到他言語里隱含著一股蒼涼,季曉橙轉頭看向站在床尾的柳浪,他正看著窗外的夜景。
她想起柳浪擅長跟女人上床,卻始終吝于付出愛,難道Doll的自殺與他有關?難道浪蕩的他連自己樂團美麗又美好的主唱都不放過?
「她愛你,對不對?」她問。
「以前是,但現在我不確定……」
「如果她是因為愛你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那麼她還是不會忘記愛你這件事的。」季曉橙說。
「愛,一定要用死亡和青春來交換嗎?我也曾經愛她,直到她變成這樣子……很殘酷吧?但這跟和美貌的消逝都無關。Doll自殘那一幕,和後來我們所遭受的譴責,還有跟K之間的死結,每一個環節都緊緊的勒住我,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柳浪毫不在意的打開窗戶,邊抽煙邊淡淡的說︰「我都不確定自己還愛不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