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仙子撇了撇下唇,聲音跟表情一個樣的沒好氣,「你問我我問誰?」
迸懷聿的眉心明顯的蹙了一下,終于轉頭看她,那冰冷的眼神看得人全身寒毛直豎。
呵!他終于肯正眼看她了,她還以為他的眼里除了床上躺著的那個半死不活的女人外,其他都看不見了,不過……可恨哪!他看她的眼神從十幾年前到現在都沒有絲毫改變,一樣的冷漠,一樣的沒感情,難道她窮其一生部得不到他一絲柔情的對待?然而,此刻那正躺在床上的女人,她算哪根蔥,竟能得到這一向冷血無情的冷面護法垂憐?恨哪,她怎麼能不恨?
「你是大夫,我不問你該問誰?」他冷冰冰的反問。
凌雲仙子挑了挑眉,眸光詭異的閃了一下,然後一副理直氣壯的態度說︰「雖然我人稱神醫但能力畢竟有限,尤其她中的是花狐狸的奪魂掌,加上有一個‘笨蛋’還用真氣把她體內的毒灌注在心脈,讓我在醫治上困難重重,你說,在這種情況下我怎敢斷言她何時會醒?說不定很快,一天或者兩天就醒了,也說不定很慢,要拖上一個月,或者兩個月,甚至更長。」她這麼說無非是想氣他,誰叫她對他付出了這麼多年的感情,他卻無動于衷。
她本來以為冷血無情是他的本質,因此這些年來,她盡避付出卻不求任何回報。誰知道,他並非天生的冷血無情,他只是不願把感情放在她的身上。她心痛,卻無町奈何,她深知感情的事無法勉強,但可恨的是,如果他不喜歡她,為何不早讓她明白,為何要讓她在他身上浪費這麼多的青春?
迸懷聿的冷眸陰森可怕的瞠了她一眼,毫無人氣的臉龐緩緩轉向床上的人兒,然後化成一泓如水柔情,憐意恣生。
「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他毫不自覺的喃喃自語,指尖再度劃過她的發鬢,動作是那樣輕柔,柔得與他那冷漠嚴峻的外表格格不入。
凌雲仙子望著他那柔情似水的舉止,听著他那發自肺腑的聲音,一顆心活像被人撕扯切割著。老實說,她後悔自己救她,因為如果沒有她,也許受到他垂憐的那個人將會是自己——當然,她也問過自己,如果此刻躺在床上的是自己,他是否也會這般柔情對待?雖然她無法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但她相信那不是不可能的,畢竟她愛了他這麼多年,他不可能一點感覺也沒有吧——偏偏,她又無法抿滅良心,依然盡了一個做大夫的責任,用盡心力的醫治了她。
她在初日分(同于人間的早晨)——由于冥幻王國長年處于黑暗,因此他們將一天分為六個時段來計算時間,這六個時段分別為︰初日分、中日分、後日分、初夜分、中夜分、後夜分——的時候診斷過她的傷勢,她體內的毒已經清除得差不多了,因此預計那女人在中夜分後將可醒來,屆時……古懷聿將會離開她的凌雲居,與那女子雙飛而去……
她按住發疼的胸口,咬著唇,不準自己在他面前表現出懦弱的一面,她凌雲仙子絕對不是個會向男人搖尾乞憐的人,她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男人就痛不欲生;但是,她卻依然心痛,痛得幾乎想死去,雖然自己身為神醫,卻醫治不了自己內心受到的傷害,可悲啊!
***
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一年?
迸懷聿深深的凝望著床上那蒼白絕美的臉龐,在心里自問箸她究竟何時才能醒過來?這麼美的女人如果一輩子都沉睡不醒那會是多麼令人遺憾的事?
望著她,眸中不自覺的又流露出那抹柔情,微蹙的眉宇隱藏著許許多多的不安與心痛。
疲累緩緩的侵襲他身上的感官,下意識的用手撐住腦袋,整個人在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痛,無邊無際的痛在體內竄來竄去,然後凝聚在心口,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不斷的沁出她弧度優美得讓人贊嘆的額頭,感覺那股痛忽隱忽現,在幾度掙扎中終于逐漸消失。
她緩緩的,充滿疲累的撐開沉重無比的眼皮,映人跟底的竟是無盡的黑暗。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這麼暗?她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一股無名的恐懼由心底萌生,她慌張的坐了起來,伸著雙手胡亂模索,但除了臀部底下那硬邦邦的東西外她什麼也模不到,她的眼前空無一物,盡是黑暗。
恐懼感愈生愈烈,她害怕,好害怕。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什麼都看不見,難道……天啊!難道她瞎了?
「不!」她驚喊出聲,在黑暗與恐懼之中滑下兩行清淚。
迸懷聿聞聲驚醒,赫見已醒坐在床上的她時,一抹喜悅頓時排山倒海將他淹沒。呵!她醒了,她真的醒了!他沒有看錯吧?她真的……醒了?古懷聿眨眨眼、甩甩頭,然後再度定楮一瞧——呵!她果真已經醒了!
「你終于醒了!」他的唇邊泛起一抹看似僵硬的笑容,顯然的,笑——不是他常有的動作,但那難得的笑容在赫見她的眼淚時瞬間消失。
有人?她像是在黑暗中抓到一線光亮,雙手胡亂的模索,企圖能模到他,「你在哪里?快救我,我什麼都看不見了,我的眼楮什麼都看不見了!」
迸懷聿一愣,才想到她非冥幻王國的人,自然無法適應冥幻王國的黑暗,于是連忙燃了油燈,「不是你看不見,而是屋子里沒有點燈。」
亮了,她看得見了,原來她不是瞎了,是屋子里沒有點燈!她望向那個已經燃亮油燈正朝她信步走來的男人,眼前乍然出現一張如刀鐫般,陵角分明、剛毅無比的臉龐。一股熟悉的感覺盈滿她的胸懷,怪了,她好像在哪兒見過他,可是……她已經忘記在哪里了?
「我好像見過你?」她對他拋出這個問號,那柔美婉雅的嗓音比黃鶯輕啼還要好听幾百倍。她端著一對骨碌的眼珠子不斷的瞧著他,毫不避諱的讓眸中的那抹孩子氣展露出來。
他又笑了,但一樣的僵硬,「你忘了?在樹林里有兩個婬賊想要輕薄你,是我救了你。」
樹林?婬賊?輕薄?她側箸頭想了一下,然後驚愕睜大一對明眸,「喔!我想起來了,就是你救我的。」
他在床畔坐了下來,目光不能自主的被她那燦爛的笑容所吸引。她不但美,而且美得亮麗動人,尤其笑起來的樣子簡直讓人神魂顛倒,不自覺的就會感染到她的笑。
奇怪,他怎麼一直這樣呆呆的瞧著她?她柳眉微蹙,將臉湊近他,一點也不羞澀抑或矯揉做作的回視于他,好像這樣看人其實是件很自然的事般。反而是他,被她這麼一瞧便渾身不對勁起來,連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問︰
「你在看什麼?」啊!他的心又躁動起來了!怎麼會這樣?
「問你啊!你又在看什麼?」她反問于他,天真的眨了眨眼。
「我……」他語塞,突然覺得有些尷尬,但那種尷尬很快的便被出口的問題所取代︰「對了,你想起來自己是誰了嗎?」
她又愣了一下,雙瞳再度輕眨,一對柳眉緩緩的蹙了起來,然後喃喃自問︰「我是誰?我是誰……」突然感覺一股刺痛燒的她的腦袋,她痛苦的抱頭低喊︰「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噢!天啊!原來她不是驚嚇過度,而是腦子真的有問題?
「你先不要激動,我去請大夫來。」說著,身子一旋便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