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柔音趴在窗戶邊,看著疾逝的夜景,心想,她又沒有要吃貢丸,干嘛去新竹?她不要去啦!
翌日。
跳躍悠揚的音符在七樓之一回蕩,謝柔音正在彈奏巴爾托克的「小宇宙」。
還真虧她有這種精神,事實上,她連家也沒回,直接從新竹飛奔回台北。
當時客運已收班,她硬是在車站等了三個多鐘頭,才決定坐計程車回台北。看到鈔票硬生生的少了兩張,她就心痛,為什麼會把自己搞得團團轉?
「小宇宙」愈彈愈快,學生們都瞪大了眼。
終于,有一節嚴重錯誤,再也連不下去。
「老師……你不是說彈「小宇宙」就是要練習節奏感,不要急嗎?」蕭之邦問。
「我有急嗎?我有急嗎?」她迭聲詢問。
學生們噤聲不語。這還叫不急?
見到小朋友們都嚇到了,謝柔音才意識到自己失控,趕緊恢復溫柔的模樣,揉了揉蕭之邦的頭,輕聲道︰「小朋友乖,我只是示範給你們看,如果一味要求彈出正確的旋律,而不在乎節奏性,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就是這樣喔!」
「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不是小朋友啦!」蕭之邦撥開她的手,氣呼呼的嚷道。
中英混血女孩貝貝恍然大悟,「喔,沒有心,求好的下場。」
這她倒是沒想過,不過貝貝既然這麼會舉一反三,她也落得輕松,順勢默許道︰「對呀,就是這樣,貝貝真是會說話。」說她沒有心是吧?哼!
「可以請老師示範一次正確、富節奏性的彈法嗎?」蕭之邦問。
「不行,下課了。」謝柔音合上琴蓋,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
學生們皆傻眼。又來了,這個老師比學生還在乎下課。
謝柔音今天要趕快回家,把晾在陽台的衣服收起來,一個晚上沒回去,陽台的花不知道會不會口渴?魚也沒喂,真是的!都是恐怖分子弄的……
她快步沖出教室,經過道館,本想進去探視一下錢崇光,但是又恐自己幫不上忙,唉!不如別去吧!
進入板南線月台,列車進站,她找了個位子坐下,心想,要不要打電話給唐俊澤?打給他,第一句要說什麼?
這時,有個男子在她的旁邊坐下,仍然是那副慵懶樣,手肘撐在椅背上,托著下巴,微微傾著身子,蹺起腳。
「你……你……」她瞠目。為什麼還是他啊?
「你每天從新竹通勤來台北教鋼琴嗎?不會吧?」他像個沒事的人漫不經心的問。
「關你什麼事?」
「只是想要知道而已。」
「只是想要知道到底是不是,然後專程在這里等我?」
「不行嗎?不然還能為什麼?你漂亮啊?你迷人啊?」衛可仲調侃道。
她窘紅了臉,氣急敗壞的說︰「對!我不住新竹!我是為了擺月兌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所以故意坐得很遠很遠,你知道你多不受歡迎了吧?拜托你不要再跟著我了!」「我也不想,不過,誰教你看到我拿槍?」
他竟然就在擠滿了人的捷運車廂里,大刺刺的講出自己拿槍,謝柔音驚嚇程度百分百,環顧四周,果然已有不少人回頭瞄他們,她坐立難安,想裝作不認識他。
「所以你要怎樣?你講啊!」她壓低聲音,不耐煩的問。
「你說得對,那天我也沒對任何人怎樣,你也沒看到什麼,再說,我也很久沒殺人了,不過要是對你置之不理,又好像不太對,只好在想出辦法前,一直跟著你羅!」衛可仲誠實以告。他這個人是最像紙一樣白的了,唉!
「你整天沒事干就只要跟著我?」謝柔音問。
「對啊!吧了這一票,得到的報酬還滿多的,短時間內不愁吃穿,還可以上酒店把所有的佳麗包下來,賞大酒,甚至把她們全都包出場,伺候我一人也沒問題。」衛可仲單純而滿足的沉醉在幻想中,的確是好久沒享受了。
听他愈說愈離譜,連眼神都變得迷蒙,謝柔音不得不出聲打斷他,「我沒有要听這些啦!」厚,怎麼會有這種男人?跟她純潔簡單的世界完全不同。
「那你想听什麼?」
「你剛才說……報酬?有人付錢給你,請你去做那件事?」
「哎喲,上灑店、賞大酒、包佳麗出場、好好戰一回,當然是自願的,我又不是牛郎,雖然人窮,但是志氣要高啊,你太看扁我了……」
「我不是說這個啦!」她受不了的嚷道。
全車廂的人都看向她,害她丟臉的呼了口氣。又是他害的!
「你到站了。」衛可仲提醒她。
「謝謝你喔!」她冷冷的瞪他一眼。誰要他提醒啊?
謝柔音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出捷運站,他果然還跟在身後,她走入巷子,他也跟來,現在是放學時刻,路上有好多師生家長,諒他也不敢怎樣,走著走著,她听到有人摔倒。
「只跟你爸要到五千元?」一個魁梧的私立高職生,把文弱的私立貴族高中生推倒在地。
「他跟他哥差真多,一定是外面偷生的,哈哈……」同伙大聲取笑。
王豪霸一手拔起地上的草,另一手抓住唐俊明的頭發,連草帶根的塞進他的嘴里,惡狠狠的笑說︰「拿不出錢就吃草!反正雜種吃雜草,很合!」
瘦弱蒼白的唐俊明想要掙扎卻又無力,自從父親要他轉學到這家私立貴族高中後,他便因為回家途中被就讀隔壁私立高職的王豪霸堵上,而被欺負了一個多月,王豪霸每天都跟他要錢,他拿不出來或是給得少,就挨一頓毒打。
「你們在于什麼?」謝柔音跑上前,發現兩個都是熟人,驚訝的大叫︰「王豪霸?唐俊明?」
「表姐?」王豪霸倒是不驚訝,他知道她就住在這附近,只是不熟,所以也沒找過,只有在每個月比武大會試見到她,她都可憐兮兮的等著挨打。他媽媽正是謝淑支,因此他對謝柔音也不客氣。
唐俊明看到這個嬌嬌柔柔的女孩,覺得有點眼熟,又好像沒什麼印象。
但是,她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
「起來……」她朝唐俊明伸出手。
他卻不領情,撥開她的手。
「表姐,你認識這個雜種?」王豪霸問。「你干嘛叫人家雜種?」她生氣的問。
「我听說這雜種的哥哥是你們音樂大學的高材生,從樂團指揮、助教、講師,到帶領整個樂團,最後還在自家的建設公司升任經理。但這小子什麼都不會,他在他們學校還每天流鼻血喔,哈哈……」王豪霸最討厭懦弱的人了。
「又不是每個人都要完美,才有資格做什麼。」她反駁。
「就像你一樣嗎?懦弱的人果然會幫懦弱的人說話,哼!」王豪霸輕視她,頭向後一撇,向伙伴們說︰「走吧!她是我表姐,給她一個面子。不過,雖然是表姐,但是她挨打的時候也是像這雜種一樣趴在地上吐血喔。」
「喂!沒禮貌!」謝柔音受不了他說話這麼白。「每個人的專長又不一樣。」
「真的嗎?你們真的有親戚關系?看不出來耶!」王豪霸的一名同伙取笑的說。
等王豪霸等人離開後,她想和唐俊明說些什麼,唐俊明卻理也不理就走,還轉進一家出入分子復雜的網吧打電動,她也跟了進去。
「你家那麼有錢,為什麼要到網吧?你沒有電腦?不可能吧?」謝柔音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玩線上游戲玩到大拍鍵盤罵三字經的輟學生。「對了,這個時間,你不是要去補習嗎?」
唐俊明原打算不理她,最後被她的碎碎念弄到沒辦法,不耐煩的問︰「你到底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