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離長心宮不遠,卻沒料到在回廊上遇見剛自宮外回來,手中還握著書本的唐煒。
「忌焱!你何時回京的?」
「剛到。我正要去找尹琳。」談到尹琳,再疲憊也會露出笑容。
「尹琳!」唐煒的臉色僵了僵,「你不用去了。」
「為什麼?」忌焱鎖起眉心,一臉錯愕。
「你隨我赴香苑,我說給你听。」語畢,率先朝香苑走去。
忌焱心中疑雲重重,大步跟了上去。
香苑大廳的氣氛凝重得教人連呼吸都緊張,忌焱在婢女送上茶水後便再也按捺不住地問︰
「你說我不用去找她了,是什麼意思?」
唐煒沉吟片刻後,低低的道︰「尹琳走了。」
「走了?」忌焱跳起來,激動得大叫︰「什麼叫做走了?」
唐煒將忌焱遠赴邊疆之後所發生的一切,娓娓道出︰
「……那丫頭抵死也不肯嫁給契丹王子,就在皇上準備強行將她送往契丹的前一日,她取下了身上這塊玉佩讓我交給你,還讓我告訴你——她愛你,然後便消失了。」
唐煒一邊說著,一邊將玉佩交至忌焱手中。
「消失了!」忌焱握著玉佩喃喃低道,整個人虛月兌的跌進椅子里,一層水氣偷襲地模上他的眼。
「都是李世民這混蛋害的。」唐煒一直到現在還不能諒解太宗的作為。
忌焱痛苦地搖了下頭,聲音低如蚊蚋的自言自語︰「大丈夫應以國事為重……」突然瘋了似的跳起來大吼︰「該死的大丈夫應以國事為重!他居然將我騙離京師,好算計我的未婚妻?我裴忌焱一向忠心耿耿、忠君愛國,而他居然使出這種手段來害我、害尹琳,怪不得古人有言——伴君如伴虎!懊死的,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我也很難做人啊!」
當太宗的聲音突然響起,唐煒及忌焱同時愣住。
太宗原本真的打算避而不見的,奈何愧疚的心一直不肯安靜下來,最後只好懷著內疚、贖罪的心情,拉份前來相見。
「天知道我也很心痛、也很舍不得,但為了兩國的和平關系、為了黎民百姓、為了天下蒼生,我不得不這麼做,更無法做出其他選擇。我以為皇妹會靜下心來細想,會諒解我的不得已,也以為有一天你也會諒解我的苦衷,卻沒想到,她走上了絕裂的地步,而你卻恨我。不過我不怪你,因為這一切的確是我的錯,是我拆散了你們。裴卿,我鄭重的向你道歉。」
「皇上!」忌焱沒有辦法不震驚。
那高高在上、位高權重的皇上居然拉份向他道歉,這絕不是他一個將軍所承受得起的。
也許是太震驚了,忌焱一時之間真是反應不過來。
太宗沉沉的嘆了口氣,「這些話埋在我心里已經很久了,感謝老天爺給我這個勇氣當著你的面說出來,我不敢奢求真的能取得你的諒解,只希望你能明白,我其實也很痛苦。」語畢,抬著有如千斤重的步伐往門外走。
唐煒與忌焱都怔著,沒有人知道此刻該說什麼、做什麼。
就在太宗踱至門口時,一個渾厚低沉卻宏亮的聲音自空中響起——
「緣份天注定,哪里來哪里去、哪里去哪里來啊!一切配合天時、地利,莫憂心,時空之門在原地,只要有心必能再相聚。」
「段先生!是段先生!」忌焱一听就听出是段淮的聲音,連忙奔出門外卻沒瞧見任何人影,回眸朝皇上囔著︰「你听見了嗎?是段先生的聲音。」
太宗睜著眼點頭,「沒錯,是段先生的聲音!他用的是千里傳音的功夫。」
唐煒邁上前來︰「是小諸葛段淮先生?」見忌焱點頭,沉思了下,道︰「那麼,他在暗示什麼呢?」
忌焱突然興奮的叫起來,「我知道他話中的意思。他曾說過,我和尹琳之間的緣份是天注定的。時空之門在原地,只要有心必能再重聚,他的意思是尹琳會再從原來的地方回來,哦!天啊!我一刻再也不能等下去了,我要立刻趕回邊疆去等她。」
「等等,」喚住他的是唐煒,「你真的肯定是這樣嗎?」
「我肯定,百分之百的肯定。」忌焱斬釘截鐵地答。
太宗模模下巴,「我也認為如此。段先生是個神算,他一定早就算出會發生的一切事,才會千里傳音來提醒。裴卿,我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資格要求你什麼,但我仍要請求你,有消息請通知我們,讓我們放心,好嗎?」
忌焱還能說什麼呢?當皇上拉份、低聲下氣的向他道歉的那一刻,他心中的嗔怨早已消弭于無形,不再有半點責怪了,更何況現在,他和尹琳之間還是有希望的,他更不可能責怪他。
「我會的,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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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那塊玉,尹琳的情緒陷入了低潮。本來以為還有機會見到忌焱的,哪里知道玉不見了,什麼夢都破碎了!天知道她此刻是如何地想著忌焱,她是那麼地愛他,老天爺卻強迫地將他們分開,如果要制造這樣的結局,當初為何要牽系這段情?
尹琳終日躲在房間里不言不語,這可嚇壞了尹?夫婦。他們一方面不希望再度失去這失而復得的女兒,一方面又擔心她如果這樣繼續下去,一定會悶出病來的。
「尹琳,媽知道你很愛那個男人,但找不到玉也許是天意,你本來就不屬于那個世界,留在你原來的地方才是理所當然的,難道你真的忍心再度丟下我和你爸爸?我們只有你這個女兒,你知道你失蹤的這半年我們是怎麼過日子的嗎?我們心痛、絕望,這半年來流的淚甚至比一輩子流的還要多。尹琳,想想我們吧!我們是那麼的愛你,你怎忍心叫我們再忍受骨肉分離的痛苦?」
唐碧雲淚雨潸然,回想這半年來痛不欲生的日子,那簡直不是人過的呀!
心痛、絕望?這種日子尹琳何嘗沒有過過!李世民活生生地拆散她和忌焱,強迫要她嫁給契丹王子,更不惜兄妹之情的攆她入獄,當時的她是何等的心痛、絕望,這些又有誰能體會呢?
期望和自己心愛的人長相廝守,這樣的要求過分嗎?
尹琳一語不發的呆坐在床鋪上,任淚水翻江倒海地涌出眼眶,內心的那種沉痛絕非筆墨所能形容。
一直在門外伏耳窺听的尹?,他從頭到尾只听見唐碧雲在唱獨角戲,知道事情仍毫無進展,便推門而入。
「你真的為了一個男人可以不要我們?」尹?語氣帶著怒意。
尹琳閉上眼楮,仍然不言不語。
「好,如果你真的那麼想回去那個鬼唐朝,明天我就叫人把整個屋子都給翻遍,把那塊玉找出來給你。」尹?氣急敗壞、吹胡子瞪眼楮地大吼。
「尹??」唐碧雲驚駭地抬眸注視丈夫。
他明明知道是她把玉藏起來的呀,為什麼——
「明天若是找到玉你就回古代去,若是找不著你就必須順天意,把那個男人給忘了,然後給我好好的過日子,听見沒有?」尹?對著尹琳噴氣,然後對妻子使了個眼色,雙雙退出尹琳的房間。
「那塊玉呢?」尹?出了房門後小聲地問。
「我藏起來了。」
「拿來給我,我拿去放公司。」
「哦!好。」
翌日!
尹琳在尹宅被翻遍卻仍找不到那塊玉的當下,痛徹心肺地抱頭痛哭。
尹?一心一意要斷絕女兒想回七世紀的念頭,不惜怒目相對。
「你現在總該死心了吧?那塊玉早在你去了七世紀之後便消失了,誰也沒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