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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情網又何妨 第17頁

作者︰張琦緣

「堂姊!」紫綾哀求道。

「我知道。」佩儀直視著堂妹溫和開口︰「紫綾,你堂姊夫有些話要對你說。」

「這或許是老生常談……」翊德坐在她面前咳了一聲清喉嚨後才說︰「可是我還是得告訴你︰紫綾,君亞並不適合你。」

紫綾閉上雙眼,無奈嘆息道︰「似乎每個人都這麼說。」然而,實際上什麼事也沒有。

她努力嘗試再解釋一遍和沈君亞種種誤會和巧合,略過了那個煽情之吻,又說明了幫他整理家務的原因;結果,由筱蟬、佩儀、翊德三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紫綾發現自己又白費了一次口舌。

她忍不住詢問︰「能不能告訴我,他到底做了些什麼?!讓眾人這樣如臨大敵?身旁老是有兩、三個保鑣在‘保護’他?」

「這……要從何說起?」翊德苦惱地用手撥著濃密黑發。健碩陽剛的男性魅力恰好與沈君亞的陰柔俊秀成對比。「先說去年的……凌安妮好了。」

「凌安妮?那個模特兒凌安妮?」筱蟬詫異。「現在拍三級片的那個‘泳裝女王’?」

翊德點頭。

佩儀小心翼翼地說︰「我听過謠言。說她是為情所困,企圖跳樓自殺未遂後,被能干的經紀人送到香港另謀發展。」

「那不是謠言,男主角正是我表兄--舅舅費了點功夫才壓住新聞傳播媒體。」翊德澀聲道。

紫綾心弦為之一顫。

「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翊德搖頭,「我一向不喜歡在背後議人長短,尤其是對方又是我至親的表兄,因為我母親守寡時經常回娘家小住,所以小時候我和君亞、雁雪非常親密友愛。不過老實說,我始終模不透君亞的心思,甚至……有點怕他。」

「怕他?!」眾人訝然。

「他雖然只比我大一歲,卻早熟叛逆、深沉精明,而且是師長眼中的頭疼人物。」翊德回想︰「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件事是在他高二的時候,和另一所高中的混混不知怎樣卯上了,對方在混戰中將匕首利入君亞胸前——。」

他以手指比劃︰「深入肺葉,緊急送醫開刀急救,君亞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來,在加護病房待了半個月,我只知道情況極不樂觀,到了後來進行法律訴訟時才听說案情擴大,原本是不良少年打群架的‘重傷害罪’居然像滾雪球似地變成‘結伙搶劫’、‘殺人未遂’,主從犯一行十多人中剛滿十八歲的、有小前科的好幾人,十五、六年前的司法風氣強調的是嚴刑峻罰,加上受害者又是沈氏少東,當時輿論完全是一面倒的情況,判為首成年犯死刑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

「你的意思是說君亞一手策劃夸大案情?!」筱嬋質疑。「他那時幾歲?」

「十七。」翊德搖頭,「或許是舅舅盛怒之下導演的也不定,那時我還是懵懂無知的慘綠少年。」

「後來呢?」紫綾不忍地追問︰「有人被判死刑嗎?」她不由得憶起君亞制服那兩個大男孩時,冷酷的表情。

「有。速審速判,兩個人被判死刑,兩個人無期徒刑,其他的十幾年、七年的都有。」

「咻!」佩儀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太驚人了!」

紫綾打了個寒顫,「可是,他們罪不致死吧?!」

「驚人的還在後頭。」翊德露齒一笑,「被告的家屬們湊錢上訴、四處喊冤……」

筱蟬打斷他的話,「遇上了包青天大人?」

「不是!我表兄突然良心發現,在二審時推翻案情。他告訴法官,其實筆錄上所說的被搶去的錢都是他拿去花用得一文不剩。他怕被父親責罵才謊報被搶。」

「是真的嗎?」紫綾問。

翊德聳肩,「只有當事人心里有數。不過法官很生氣,問他為什麼拖到二審才改口,是不是串供舞弊。那時我跟著母舅去旁听,法庭亂成一團,人言沸揚,君亞振振有詞說他不過是想教訓對方一下,沒想到會害人判死刑。--法官氣得差點沒吐血!最後以他年幼無知放他一馬,當然那群被告也從輕量刑。」

「由此可見……君亞本性並不壞。」佩儀沉吟。

「要是我可不會這麼想。」翊德微笑︰「我會認為他是隨心所欲慣了,把法律規範當兒戲。」

「天生壞胚子。」筱蟬感慨。

三個人的視線又集中在紫綾身上。

「紫綾,光是一個沈君亞,你就已經令我們擔心不已,為你捏把冷汗;如果再加上舅舅插手攪局,恐怕誰也無力救你,你得三思而後行。」

「雁雪就是一個慘痛例子,舅舅曾破壞過她的戀情,嚇得她至今仍不敢妄動。」

「還是那句老話,紫綾,君亞絕不適合你!」

「除非你能歷練到百毒不侵。將戀愛當作游戲。」

眾人的忠告令一向好睡的紫綾度過了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

天色蒙亮時,她已經到花市批購了店里所需的花卉,整理就緒後便往沈君亞的住處報到。

宴後的客廳雖然凌亂,可是並沒有她所想的那麼糟,紫綾慢慢收拾,心底想的是君亞也曾經是一個行為乖張孤癖的少年--她終于了解,為什麼在第一次進入這屋子里,會有那種沉寂孤獨的冷清感受。

她也曾經是無聲世界里的囚犯,听不見所以無法說,眼楮所看的是眾人毫無障礙的溝通交流,以她無法理解的方式。輕易地將年幼的紫綾孤立在茫茫人海中的荒島,直到林敏姑婆注意到她並不是智障、低能兒時才把她從無聲的籠牢釋放出來。

開刀、治療、矯正、啟蒙,突然清明響亮的世界令紫綾驚疑恐懼。那一年,她七歲,從零歲開始學習,必須加倍努力,與時間競走一步一步地追上同齡孩子的腳步。

跌倒了,有姑婆溫暖的雙手在身旁牽引,毫無保留情感潤澤她荒蕪枯萎的心田。

而沈君亞,是否沒有人為他灌溉、滋養心中的夢田,才任它荒涼傾圯以至如此?

傷感纏綿的感觸在紫綾心弦上引起共鳴。

大門開啟的聲音像低聲嘆息,眾人口中的頹唐男子一身雪白衣褲俊逸寒颯,白色是與花草泥土為伍的紫綾鮮少穿上身的顏色,即使是單件白襯衫的搭配,也往往在洗滌後仍帶微黃或淺淺漬痕,從來沒有過這等皎潔雪白的高貴感。

穿著全白衣褲不僅要有勇氣,也要有本事。她想。

「早。」她輕聲問候,「我大略收拾了一遍,看起來似乎整理過了,並不很髒。」

「當然。我要他們走時收拾干淨,別留下垃圾--但是還得要有人來收尾。」他淡淡說道。

紫綾一笑︰「你們公司的同事一定相處得很融洽--宴會好玩嗎?」

不知為什麼,她總是無法想像沈君亞在宴會中談笑風生和同仁打成一片的模樣。

「大概吧!」君亞回答頗有蹊蹺。「我不清楚。」

紫綾起疑︰「你不是主人嗎?」

「不!」君亞否認,「我這里是‘公共場所’,每個星期總要這樣鬧上三、四晚。」

她還未想透此事,沈君亞已緩緩開口︰「會不會換水族箱的水?」

紫綾愣愣搖頭︰「沒試過。」水族箱在哪里?

「凡事總有第一次。」他轉身往外走,「跟我來。」

紫綾屏聲斂氣,注視著眼前如夢似幻、玻璃光燦的水中世界,波光流動映照著整個房間有如水晶宮般光彩搖曳。

嚴格說起來,君亞所養殖的並不是水族魚類,而是水草。龍須草、鳳尾草、水妖精……以及極難照顧的變種網草,穿梭其間的只有寥寥數只小小的霓虹燈魚當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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