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未定數,我自己都不知道。」書凡話落到恰到好處。「倒是你,有沒有新交的男朋友了?」書凡出自于朋友的關心。
采芬黯然地垂下頭。「沒有。」
「不要只顧事業,忽略感情。人生中不只愛情,包括友情、親情,這些都是人生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當你賺到財富,失去情感的時候,也許遺憾已造成,後悔都無濟于事了。」書凡有如哲人說理般的對她諄諄教誨。
「要再遇到喜歡的不容易。」采芬話中帶有幾分懊悔。
「不難的,只要你事業心不要那麼強烈。想想我們倆相處的時候,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很少有男人會喜歡如此能干的女朋友,因為男人的自尊和自大都會被這樣的女人不留余地地鏟除。」
「書凡,我們——我們有沒有可能再重來?如果我改變,我願意為你改變。」
采芬提起勇氣,試圖挽回逝去的愛情。
「采芬,過去我曾多次向你表明我的感受,都得不到你的重視,一意地追求你的事業,我的心也遭受多次的挫折,如今……也許就是所謂的曾經滄海難為水吧。」
此次見面,采芬多少抱著渴望的心,如今希望又落空。
書凡啊書凡,他總是在她心中閃閃爍爍,就像天際的一顆星,模不到、觸不著,而他卻永遠閃亮地掛在天空。
曾經滄海難為水,好一句形容詞,而她呢?分手難道她就不難過?她也可以說除卻巫山不是雲,可是她沒有。因為她夠愛他,愛一個人是沒有任何理由,如果不愛也有說不完的理由。為什麼他不干脆明明白白、簡簡單單地說一句「我根本就不愛你」,這樣她也會瀟瀟灑灑地揚起一絲微笑。而他偏偏用那麼多盾詞,說得像是她負他、虧欠他,將他的無情委過于她?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只是這樣,更讓她一顆淒淒惶惶的心游蕩在天際,縹縹緲緲,浮啊沉沉……
回程的途中,采芬手操方向盤,腦子卻不斷地閃進書凡的種種。原以為早被忙碌的工作取代的,怎麼一下全部鮮活起來;原來記憶從不曾褪色,只是被她那麼小心地深藏著,一點都不曾遺漏。她突然驚覺到自己原來愛他有多深,只是好強的個性不願去妥協罷了。
???一個清爽的周末,若伶像往常一樣,穿了一身的輕裝上山去。可是,她今天的心情卻是沉重的;她要把事情攤開和雨疏談,她不想落個橫刀奪愛的罪名。這些日子來,她也看出書凡對她有情有意。感情除了兩情相悅,是絲毫勉強不得,就算勉強得來的也不會幸福。古今中外皆然。
不知從何時開始,雨疏禮拜六會給自己放假,這也是他們三角關系中很微妙的一個默契;或許說,雨疏有意把禮拜六讓給她。若伶很自然地為書凡照顧一切,而他也很理所當然的。
而雨疏就做些自己的事,通常把自己關在書房寫東西。她準備半年內能出一本書,所以整個心思都放在故事情節的構思,也就不再那麼心痛書凡的冷淡。
若伶煮好午餐,和書凡共餐之後,再陪他散步;待送他回房睡午覺,便來敲雨疏的門。
雨疏意外若伶的造訪。他們二人之間的尷尬關系,她一直盡可能地回避。她會留下來是因為和書凡的感情,還有一分愧疚的責任使她離不開、走不掉。
「抱歉,打擾你了。」
若伶立在房門口,幾分怯怯的。
「沒有的,進來吧。」雨疏意識到她來的目的,也大方地請她進來,再關上房門。
「我來是想跟你談談你、我,還有書凡的事。」
「我知道。」雨疏了解地說。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或有什麼打算。」若伶直言切人問題中心。
「我們三個之間的事,很明顯的,選擇權不在我。這也不是一題是非題,可以打圈或叉就可決定。至于打算,我想先知道你作何安排,我才能有所打算。」
雨疏巧妙地四兩撥千金就把問題丟還給若伶。
「雨疏姐,」若伶有幾分歉疚。「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愛上書凡是我進了公司之後的事,可是,那也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愛戀,他對我一直是上司下屬的關系和照顧。過去,他對你一直是忠誠的。真的,那時,沒有人能從你身邊搶走他,他是那麼深愛著你,連我都可以感受到你比他自己還重要。我愛他,是因為我欣賞他;我也是婚姻失敗過的人,所以對感情的追求,也不像以前一定要完全地佔有,所以我只要默默地看著他走過辦公室門口的身影,我也就心滿意足。我始終維持這樣的原則和想法,沒有逾越,直到……這次事件,是他態度的轉變,你也看到的,所以——」
「我不會怪你,也沒有怪你。我剛剛說了,感情是沒有是非曲直的定論,你不必為這事掛懷。」
「那你打算怎樣?」
彼此打開心結後,話也就好談。
「書凡也復元得差不多了,我想我會選擇離開,往後,就是你和他。我看得出,他對你是真心的。唉!」
雨疏輕輕地哀嘆一聲。
「雨疏姐——」
若伶想說些什麼寬心話,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你和雨文是好同學,說來也算我妹妹,而我們卻都愛上同一個男人,把他交給你我也很放心。雖然如今我已不再是他生命中的唯一,但這又有什麼關系,至少,我曾經擁有。」
一股悲傷籠罩著房間。
「你知道他為什麼對你這樣?」
雨疏點點頭,淚隨著心頭的難過涌上眼眶。
「這樣也好,既然我不再讓他留戀,我也沒有理由留在他身邊。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時間會再帶來新的東西;曾經有過的歡樂、痛苦,也一樣會被時間洪流沖走。有一陣子,我幾乎是走不出那痛苦,就像一張巨大的網牢牢地網住我,任我怎麼掙扎都沖不破那張痛苦的網。一旦突破,這才發覺生與死、快樂與痛苦都只是一線之間、一念之別而已。可是,往往窮畢生之力,就是越不過那一線之隔和一念之差啊。人,有時真是愚蠢至極的動物。」雨疏淡淡地說,一抹輕愁掠過白皙的臉龐。
???走出雨疏的房間,若伶的心沉沉重重的,仿佛那哀傷、痛苦、無奈和掙扎,都在她心底走過一遍。她默默地走出庭院,繞至小徑,踩在一地的黃葉上,雨疏那低婉哀怨的傾訴,隨著瑟瑟的秋風飄蕩耳際,她該怎麼做?她是不是又錯了?雖然雨疏寬容大度得沒有嫉妒、怨恨,把悲傷留給自己,也正因為這樣,才更增加她的愧疚感。如果沒有她的出現,書凡是否依然屬于雨疏?
她不確定地甩甩頭,涼颼颼的風也吹不去她沉甸甸的心情。愛他,原該是件快樂、甜蜜的事,怎麼竟成了這般剪不斷、理還亂的心境?她不了解書凡的心事,她想應該去問他,她有必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才能解開她郁結的心,否則,他與她將會有道無形的陰影遮蔽了他們的感情。
他們三個之間的問題,他才是關鍵人物。她決定找他談一談。
正想折回大屋,一轉身,卻看見書凡在小路的另一端拄著拐杖行來。
「若伶,你怎麼跑到這里來,我還以為你回去了呢。」書凡一副心急的樣子。
「我怎麼會不告而別呢?只是在房里待得有點悶,出來散散心。這條綠蔭小徑挺詩意的呢。」
「是啊。你看,那些孟宗竹都是我媽的最愛呢。」書凡指著那一叢叢的綠竹,興奮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