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去哪里,怎麼沒回家?」
一道冷峻的眼光伴隨冷冷的聲音直直地射向雨疏,把她幾乎進入睡眠狀態的魂魄給嚇醒了。
「妹妹邀了朋友在家請客,大家起哄,喝了些酒,就在她家睡了。」
雨疏只感覺自己在說這話的同時,心髒幾乎從口中跳出來。
「怎麼不打電話回來?」
顯然謊話起了作用,他的語氣回溫了許多。
「我想你一向晚歸,喝酒又好睡,也起不來,所以就沒打。」
「對啦,你這樣老待在家也不是辦法,以後有些應酬你就陪我一起出席,學著交際。我看王董的老婆交際手腕一流,話又會講,王董的事業有一半可是靠他老婆靈活的手腕換來的。」
雨疏這下可完完全全地清醒過來了。
「正宇,你知道我最拙于交際,到時弄巧成拙,對你不好,所以我想——我還是不要——」
「不會總要學啊,這又不是什麼困難事。再說老婆陪先生應酬也是天經地義,人家王董的老婆就很有幫夫運。」
听正宇的口氣是不放過她,不過她仍做最後的努力。
「你知道,我的個性不適合那種場面,我也不喜歡那些虛情假意的寒暄。真的,正宇,你不要強求我。」
「就算為我,你就不能學著改變些?」
一句話堵住了雨疏所有的說辭。
「明晚六點我回來接你,你打扮打扮,才不失場面。」
毫無轉圓的余地,雨疏只有听命服從。
???挽著正宇的手臂,帶著微笑,儼然恩愛夫妻的模樣,雨疏第一次出現在這種應酬場合。
「唐老板,你好。這位——」招呼者看了看雨疏,又望了望正宇。
「內人。」
正宇目不斜視地虛應著,看來這招呼者是位小角色,用不著多耗費他的口舌與之周旋。
「你看,」正宇在雨疏耳邊輕說︰「那邊穿藍色西裝那對就是王董夫婦,你看他老婆漂亮、氣質好,話又會說,可是商界名媛呢。」
雨疏隨著正宇所指方向望去,只見那王夫人正與人談笑風生。白皙的皮膚,頸項帶著閃閃的鑽練,配著深綠的服飾,的確風雅高貴。相形之下,她的打扮就顯得寒傖,沒有任何首飾的妝點,就連衣服也都帶有幾分帥氣的款式。霎時,雨疏才覺得自己跟這樣的場合是多麼的不協調。
「走,我們過去招呼一聲。」
正宇抓起雨疏的手半拖半拉地走過去。
「王董,今天來得這麼早。」正宇打躬作揖地巴結著。
這時,雨疏才看清那兩張極不協調的臉。王董看來也有五十的年齡,而王夫人看來只有三十上下的年紀。
「喔,原來是唐老板,久違,久違。」王董也形式化地客套著。
「你好。」雨疏充其量只會說這一句見面語,對于逢迎巴結她是完全不會。
「這位是王董事長夫人。」正宇又特別鄭重地為她介紹那位風姿綽約的夫人。
雨疏輕笑著點頭,依舊是那句「你好」。
正宇低頭看她,神色間對她的表現顯然不滿。
她天生就是不會逢迎巴結,說那些言不由衷的話,天生就學不會虛偽。
「唐老板有這麼一位美嬌妻,怎麼從來不帶出來,好讓我們認識認識。」
王夫人不但嘴甜,連聲音也甜。
「哪里,哪里,內人不善交際,如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整個酒會下來,雨疏一直跟著正宇打轉,遇到企業巨賈,正宇就誠惶誠恐的,對于一些不如他的,便虛應了事。商場的現實、勢利由此可見分明。
就在酒會臨近尾聲時,雨疏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再定楮一看,是書凡。他怎麼也來了?正在狐疑間,一位美麗的女孩靠近他身邊,那關系看來是同伙。昨晚還兩情繾綣,今夜他卻琵琶別抱,這是個什麼世界啊!
雨疏臉色刷地慘白一片,把臉轉向另一邊,免得再看下去自己會承受不住。
這時,正宇也準備離去,雨疏就順水推舟說王董已走了,他們也該回去了。
坐進車子,雨疏沉默地按捺住起伏的情緒,恐有絲毫走漏。
到家已是午夜十二點,轉了一整個晚上,兩人都疲累已極。正宇始終沉默著,一種不滿的沉默,雨疏也顧不得那麼多,躲進浴室淋浴來舒緩受創的心。
???自那次失敗的應酬之後,正宇未曾再要求雨疏扮演交際的角色。相對的,他更加的晚歸。而她的相詢相問得到的都是同一答案——應酬兩個字。
她是不了解商場,那是一個離她千萬里的世界,而她身旁最親密的人就在離她千萬里的商場,她這才發覺,原來他們各據的天空早已漸行漸遠。
包教她難以承受的是,書凡身旁另有其他女人的事實。難道這就是他對她的愛?不,不是這樣的,他不是這樣的人,他是那麼愛她,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麼誠懇,他不可能欺騙她。雨疏內心不斷這樣告訴自己。
可是,當接到書凡電話時,她又禁不住難過地掉下淚,說不出半句話來。
「雨疏,你說話呀!你這樣不言不語,我怎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是我又哪里錯了?讓你這樣。」電話那頭傳來書凡急促的叫聲。
止住傷心難過,雨疏提起勇氣,面對難以承受的問題。
「前天晚上,我參加了明陽的周年慶酒會。」
話到此,書凡已明了了。那天的酒會,書凡因為沒女伴,又礙于情面不好缺席,因而邀若伶充當臨時女伴,不巧就被雨疏撞見而誤會了。
「雨疏,為什麼到如今你還不能相信我呢?那天因為我找不到陪我出席的伴,臨時找了秘書助理充場面,就這樣而已。你看你的淚都白流了,多傻呢。」
書凡有點啼笑皆非。
雨疏心里仍不是滋味。想到別的女孩可光明磊落地與他同進同出,自己卻得躲在看不見的角落,心中仍是嫉妒。
「難道你就不能找昭中,非得要找女伴?」雨疏嬌嗔地說。
「那天昭中跟雨文約會去了,我怎好拆散人家。」
事情就在不追究、不妥協在不了了之中落幕。
第五章
許柏元來回踱著步伐,不時抬頭看看過往的人車。
他一向如此,想要的東西一定全力以赴,對感情的追求也是一樣。他不打電話,直截了當地到此等人,更能表示他的苦心和愛心。他對若伶是全心全意的,過去從不曾有過女孩會讓他願意如此的付出,而若伶是僅有一個。一向不是很看重感情的人,總覺得花太多時間和精力在談情說愛上是一種生命的浪費。如今,卻心甘情願地徘徊在愛的十字路口引頸翹盼,仿佛她的出現便能帶給他寶貴的生命力。
大約等到了八點,若伶才搭計程車回來。見許柏元等在門口,也不感訝異,更無興奮之情,只懶懶地問了句︰「等很久了?」
許柏元見她獨個兒回來,甚是高興,心想,或許她尚未有男朋友,那他的阻礙就減輕許多。于是他的表情和語調也就顯得相當愉快。
「不久,兩個多鐘頭而已。」
「什麼?」他等了兩個多鐘頭卻絲毫沒有一絲的不耐或不悅,反倒令她有幾分的不忍和愧疚。
「進來坐吧,恐怕你也等累了。」若伶邊掏鑰匙,邊望著他。
見她沒有拒人于千里之外,柏元信心更加幾分,畢竟,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張衛英見女兒帶男伴回來,自是又驚又喜,忙著招呼佣人下廚多炒兩道菜好招待貴客。
「媽,他是許柏元,是一家外商科技公司的工程師。」
張衛英上下打量一下眼前的男人。憑她多年的閱人經歷,心中自忖此人應是不差,只是不知女兒和他的交往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