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作一忙,書凡自是又被冷落,有時整個禮拜見不到一次面,即使有空也是星期天一起吃頓晚餐;而吃完飯,采芬就喊累要早點休息。兩人也為此起爭執。
「我現在才了解,一個事業心重的女人根本不看重感情,為什麼許多男人都無法接受所謂的女強人,原因就在于這里。采芬,我必須讓你明了,我也一樣沒辦法接受我愛的人最愛的是她的事業,我沒有這樣的包容氣度。」書凡對采芬再次提出嚴重的抗議。
采芬雖專注于事業,可也不希望失去書凡。事業帶來財富,婚姻卻是人生必經的歷程;有了事業,失去婚姻,畢竟是人生的一大缺憾。可是書凡要她在事業與他之間作抉擇,無疑是要抹殺她的第二生命,面對他的抗議,她也只能默然以對。
偏偏美國有一位客戶傳真說要下一筆大訂單,由于金額不小,要台灣方面派人過去洽談。
采芬看到傳真自是高興不已,隨即心頭又沉重了起來。一想到書凡那不高興的樣子,總教她放不開心去工作。可是今天能有這樣的工作成績,也是她過去辛苦累積的努力成果,她總不能就這樣放棄。
采芬愈想愈亂,甩甩頭,決定不管怎樣,事情總得攤開講清楚,于是鼓起勇氣,撥了電話給書凡。
「書凡,告訴你一個——對你或許不是好消息。我下月將去美國,因為客戶的要求,說要下大筆的訂單,要我過去洽談——喂!書凡,你听到沒?」采芬意識到氣氛不對。「書凡,你不高興了?你知道,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總不能叫我放著大筆訂單不要,這也是我辛苦經營所累積的成果。」
采芬對書凡冷漠的態度著實感到懊惱。
「恭喜你。」許久,他才冷冷地說這一句。
「你不高興?」
「我不是恭喜你了嗎?」
「可是——可是你不是真心的。」
「采芬,我們再爭吵也沒意義。你出國也好,讓我們彼此有較多的思考空間,想想彼此所要的。」
「書凡,那你告訴我該怎麼做,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會高興?」采芬心急了。
「你自己去作決定,別人無法為你作選擇。只要選擇你喜歡的,就義無反顧地去做吧。」
書凡不知想通了什麼,突然不再像從前一樣的抱怨。難道這是分手的前兆?或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采芬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夜里,采芬輾轉難眠。思前想後,書凡的話似乎透著某種暗示,要她在他與事業間做斷然的處置。
事業是她的生命共同體,她從小努力讀書、充實實力為的不也是將來有能力闖番事業?她從未想過讀書受高等教育是為覓得好郎君。如果她在事業偃旗息鼓,專心去做個家庭「煮」婦,每天所要做的就是洗衣、煮飯、掃地……天啊!采芬無法想像自己扮演那樣的角色,那她鐵定會瘋掉,也踏蹋了她多年的寒窗苦讀。
可是如果放棄書凡,她是不是會有遺憾和後悔?書凡的確是少有的好男人,恐怕這輩子再也踫不到這樣的男人。
采芬陷入兩難的抉擇,最後決定還是依照原來的計劃去美國。她想,至少在目前要她放棄事業是不可能的,干脆順其自然,書凡要是真的放棄了她,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世間事總無法兩全其美,她又何必強求?這樣想,心里也舒坦多了。
一切按照預訂的計劃進行,采芬在臨行前還和書凡約了吃飯相聚。書凡教她幾招和客戶談判守則,她都一一做筆記,書凡看她如此敬業,末了還說她如果不做事業真是埋沒人才。
???采芬走後,書凡竟然也不覺得孤單,或許她原就不常陪在他身邊,所以也就沒什麼失落感。想想也滿可悲的,幾年的感情,最後竟是這種感覺,到底是禁不起歲月的侵蝕,還是兩人的愛情已冷卻?
甩了甩頭,不再這事上多想。打開秘書送過來的資料夾,看了幾頁,按了電話,請昭中進來。
昭中和書凡是大學同學,書凡在學校時就欣賞昭中的聰明才智。他們四年大學同學的情誼有如難兄難弟,最克難的時候,兩人曾分吃一包生力面和一個饅頭度日。昭中家境窮困,供不起學費,因此只能靠寒暑假打工,平時兼家教來維持學雜費及生活費;而書凡雖家境富裕,父親是醫生,可是卻不想靠家里資助,四年大學的費用也是自己四處打工賺來的錢。兩人又要讀書又要賺錢,因此日子過得很打拼,也讓兩位年輕人體驗到賺錢和生活的不易。畢業後,書凡向家里借了一筆創業資金,伙同昭中共同創業;而昭中沒有出錢,便堅持只拿薪水,書凡也沒薄待他,公司賺錢以後,每年都有相當的紅利分給他。
「找我有事?書凡。」
「澳洲客戶的貨出問題,理賠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工廠已經答應如數賠償,這幾天就可以出貨了。我已通知客戶出貨時間,一切沒問題。」
「那就好。喔,對啦,明天你有沒有空,去小坪頂釣魚怎樣?」
「明天?」昭中面有難色。「明天是我女朋友生日,說好要請她吃午餐。這樣好了,我也請你和采芬,我們大家一起熱鬧才好玩。」
「采芬出國了。」書凡沉沉地說。
昭中雖有幾分意外,但隨即鎮定地說︰「那就你自己一個來好了。我們是老同學,也沒什麼好顧忌的,再說你也還沒見過我女朋友,借此機會認識,你看怎樣?」
「不太好吧,當電燈泡。」
「什麼話,我們倆還有什麼好在意的?明天十一點半我開車去你家接你,免得多開部車,停車麻煩。」
???隔天,昭中先去接了雨文。
「我還約了我姊姊一起出來,所以先去接我姊姊,再去接你那位什麼‘輸煩’的。」
雨文指揮若定。
「是,是,一切從命,大小姐。」
雨疏已穿戴好在等雨文來接她。她姊妹倆在這世上也沒其他親人了,所以生日都是一起度過的。盡避她已嫁,雨文也有男朋友,可是這習慣是不會因任何環境因素而改變。
「叭!叭!」
听到門外響起了喇叭聲,雨疏隨即出了門。
「姊,你今天好漂亮。」雨疏一上車,雨文就丟過來一句贊美。
「再怎麼漂亮也比不上妹妹的年輕貌美,年輕是最真的美麗。」雨疏的贊美更是技高一籌。
「姊,昭中今天多請了一位叫‘輸煩’的,現在要去接他。」
「他叫何書凡,書生的書,平凡的凡,過去是同學,現在是我老板。」昭中向雨疏大略介紹一下老友的背景。
「我的生日你怎麼想到請他來?」雨文有些納悶。
「昨天他邀我今天去釣魚,我說好要慶祝你的生日,所以就干脆請他一塊來。
起初他也不肯,是我堅持請他來的,也順便把他介紹給你認識,他可是我的好友兼工作伙伴。」
「真難得。」听昭中這麼說,雨疏隨口應著。
車子來到書凡住的大廈附近。
昭中用大哥大打給書凡,要他馬上下來,車已等在樓下。
不一會兒,書凡手捧一盒包裝精美的禮盒上車來。看見雨疏,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微笑打招呼。
「這位是雨文,我的女朋友。她是雨疏,雨文的姊姊。」昭中做簡短的介紹。
「你們好,打擾你們。」說完轉頭,用一種極溫柔的眼神看雨疏。
「不妨事,歡迎你,人多好玩。」雨疏客氣地應著。
午餐是在福華飯店吃自助餐。昭中特別訂了一處不受干擾的位置,臨窗即可看外面的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