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對朱瑞沒什麼印象,那我明天就去警局說你同意放人,好嗎?」
「我有同意嗎?朱瑞——那個查我老底的人。」他說得咬牙切齒,看來他真的不喜歡人家知道他的私事。
「對不起,那應該不算什麼大罪,他——」那確實不能算是罪,何況他的動機也是為了我,好傻的朱瑞。小可他可以惹,可這個風清揚,他怎麼惹得起。
「你是他什麼人?」
「我——朋友吧!」也許朋友也不能算吧!我徑自地發著呆。
「有沒有踫過你。」他的口氣听起來像在審一個犯人。
「什麼?」我一愣,沒听清楚他的問題。他微微一笑,如果那是笑的話,絕對比小可的哭還難看。
「你有沒有哥哥或弟弟?」小可會不會是他的親人,長得如此的相像。
「什麼?」這回輪到他怔住了,不過那神情在他眼底一晃而過,他的臉依舊毫無表情,看了我許久才道︰「你的問題問得奇怪也很突然,可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我們認識?」
「沒有——」我斷然回答,他肯定不是小可,那樣的話,我自然不可能見過他。看了看腕表,我想我該放棄了,于是起身向著門外走去。
他沒有叫住我,當然也沒有理由挽留我,只是用眼光追著我,不知為什麼,我竟感覺他的眼光帶著不懷好意的色彩。
走到門邊,我去拉那扇門,卻怎麼也拉不開,難道有機關不成?我仔細地研究了一番,徒勞無功,不由求助地看了看他。
他笑著,這次笑才算是真正的笑了,開心的、得意的、惡作劇的。這樣的笑奇異地驅散了我心中所有的畏懼。
我瞪了瞪他,不由自主口氣里帶著責備︰「你還笑,不幫我開門嗎?」
這句話儼然是對一個老朋友說的,我怔住了,他也怔住了。久久才走到我的身邊,沒去開門,只是目不轉楮地看著我。
「為什麼?為什麼我竟覺得你如此的熟悉?你說你叫什麼來著?」
「潔衣——」我被動地答道。他歪著頭,開始思索著。可馬上他又痛苦地捧住頭,額上陡然滲出了冷汗。他失過憶!我肯定,以前小可想往事時也頭痛過一次,自那次後我便不再讓他想了。
我把他扶到沙發上,跑到浴室找來毛巾浸了冷水,替他敷在額上。
「好點了沒有?」我輕聲地問道。
他抓住我的手,良久才道︰「你的手好暖和,好軟,好軟。」他像是在夢囈,眼楮卻瞪得很大。他的手心滿是汗,我用毛巾替他擦了擦,知道他仍在疼痛不已。
「你為什麼不睡一覺,也許醒來就不痛了。」
「你能留下嗎?」這個口氣倒是百分之百的命令式。
「這樣好不好——我留下來陪你,你放了朱瑞!」
「你倒會談條件,等我睡醒再說吧!」他閉上眼,眼皮卻不停地抖動著。我站起身,扶起他的頭,坐在沙發里,再把他的頭安置在腿上。然後一如往日對著小可那樣,我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他的頭發。
他很快就睡過去了,在他均勻的呼吸里,我恍恍惚惚地感覺似乎他就是小可——當他睡著的時候,他的確就是小可。
他這一睡直到凌晨三點的鐘聲敲響。他才有了要醒的意思,睜開眼,看見近在咫尺的我,竟然嚇住了。我不由自主笑了起來,昨日來的時候,我還在怕他,如今他倒是見我害怕了,真是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等他坐起身,我揉了揉酸痛的腿,站了起來,
「你可真能睡的,知道嗎?你睡的時候只不過是下午兩點而已。」
「是嗎?我睡著了?」
「當然睡著了,不然這十三個鐘頭你在干嗎?」這個人倒是奇怪。我看見他的廚房里有冰箱,便探過頭,打算找點吃的。
「你一直都在這里?」他的眼神閃著疑惑。
「當然,給你當枕頭呢——不過也偷睡了一下。」我輕笑,奇怪自己的好心情,自小可失蹤後第一次如此輕松。
「你在找什麼?」他跟著我走進廚房,見我東看西看的,不由奇怪。
「放心,我只是找點吃的,不會偷你東西的,我沒那愛好。」他的冰箱是專門放速食面的,除了速食面還是速食面。我無奈,肚子饑餓難受。打開火,我拆開兩包,打算一人一包將就著對付一頓。畢竟離天亮已不遠了。
我們很快就吃完了,洗好碗,我擦著手,想再對他說一次朱瑞的事。
沙發邊的電話陡然響起,在這寂靜的客廳里響得格外的嘹亮。他就坐在沙發里,卻似乎完全沒有要接的意思,仍舊看著想來應該是昨日的報紙。
那鈴聲響了很久,我才忍不住走過去,一把拎起話筒。
「喂——找誰?」我盡量地放柔聲音。電話那頭隔了許久才傳來急急的女聲。
「潔衣——是你嗎?」
「思文?怎麼是你?」我一愣。
「潔衣,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連聲道,感覺到坐在沙發的主人已用不痛快的眼光在盯著我了,「好了好了,思文我們改日再說,再見再見——」我急急地掛斷電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朋友打來的——」
「你朋友?哼!還真是神通廣大。」他瞪了我一眼,站起身,徑自走向浴室。我怔在那,直到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才呼了一口氣坐回沙發里。我頭痛地想著,也許只能等到天亮才能離開了。
「鈴——」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我嚇了一跳,慌忙接起,怕又是思文打來的,刻意壓低著聲音。電話的另一頭,不是思文,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呃」了老半天才道︰「風SIR在不在?」
「他——」深更半夜的,竟還有人找他。我看了看浴室,「他在,不過請你過一會在打來吧!現在他在浴室。」
「哦——那好,請你轉告他,那位姓朱的案子,明日得了了。」
「等等!」我的心一跳,姓朱的,莫非就是朱瑞了,「你等一下,」
我快步奔到浴室門口,見門虛掩著,便想都沒想地推了進去。他愜意地躺在浴白里,舒展著雙腿,此時正瞪著眼楮看著我。
「你的電話——」我把電話遞給他,他不情願地接過,眼楮仍死盯著我。
「嗯——嗯——」我跪坐在浴白邊,焦急地看著他,而他仍「嗯」個沒完,直到掛上電話,他也沒有說過半個字。
「怎麼樣?是不是明天可以放人了?」捧著電話,我急急地說,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你那麼緊張干嗎?姓朱的那人對你很重要嗎?」他用他濕漉漉的手捏住我的下巴。見我點頭,他的眼里燃起了怒火。「免談!」
「不要玩啦——他與你無怨無仇,為什麼你要與他作對呢?」
「是他先來惹我的。」他懶懶地站起身,跨出浴白。
「那是他不對,不過我可以保證,那絕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威脅。」而我則徹底忘記了男女有別的習慣,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就要伸手拿干毛巾,替他抹干身子。然後——
「你好像很會伺候男人。」
「呃——」他絕對不友善的語氣讓我清醒過來,驚覺他不是小可,而我卻在做著為小可常做的事,臉一紅,我逃也似的逃回客廳,拿起手袋,走至門邊,又不爭氣地求救地看向他。「我要回去了,你幫我開門好不好?」
他仍站在浴室門口,雙手抱著胸,臉上有分揶揄。
「這麼就放棄了?好啊!就讓那姓朱的把牢底坐穿吧!」他大踏步走來,作勢要為我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