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只見一名清麗的少婦躺在繡被中,神色蒼白憔悴,身旁竟無任何宮女太監。他向前一探,床上之人正是小師妹蘭兒!
原來蘭貴妃在幾日前臨盆,但此時宮里大亂,無心關注此事,宮女太監們也無暇顧及她,全都各自逃難去了。蘭兒身子骨本就虛弱,進宮這些年總是抑郁寡歡,生產後沒有妥善照料更是元氣大傷,眼看只剩一口氣了。
她一見到師兄,欣慰之余也只來得及將嬰兒及玉佩托付給他,接著便與世長辭了。
秦葉抱著尚在襁褓中的嬰兒,本想找到師弟後離開,誰知一走出門,便見一個太監領著一群士兵過來,還大聲嚷著︰「那是蘭貴妃產下的小鮑主!」接著眾人便朝秦葉懷中一搶,秦葉一個回身躲過對方的突襲,也不敢再待下去,于是施展輕功逃離宮中。誰知這一路上竟有多路人馬在尋找他,他無法在京城等範離的到來,于成一路往南逃,開始隱姓埋名過著小老百姓的生活。
「師兄隱姓埋名,也難怪我這十幾年來一直打探不到師兄的消息。」
範離感嘆道,語氣中不免有一絲埋怨。
「我怕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便不敢尋你。直到前些年听說飛鷹堡的範總管使得一手銀針、神通廣大,我便知道那是你。但那時我們在揚州一切還算安定,也怕一有動靜會引來那些人,所以就沒有前來尋你。」秦葉知道範離一直在意這事,便解釋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範離了解師兄這些年的辛苦,輕輕地點點頭,不再追究此事。
「我想所有人都知道蘭妃生下的是公主,所以便讓琯兒女扮男裝。」
秦葉看了秦琯兒一眼。
「所有人馬?除了商安中等人,還有另外的人在追蹤你們?」冷天鷹從秦葉的話里听出了玄機。
冷天鷹一問,秦葉便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光。
「闖王的軍隊也不成氣候,後來清兵入關統治了天下,他們擔心咱們漢人會推翻他們,便想將前朝的皇子皇孫趕盡殺絕。商安中是降臣,對于明朝宮里之事較為熟知,自然由他來主持這項職務。」他講到清兵時,還特意看了爾貝勒一眼。
「除了清兵的追捕外,更有幾支明朝余臣組成的復國組織想找回小鮑主,想以她為號召,吸收一些復國志士加入。」
「我雖恨清兵入關,卻更恨前朝大臣的自私愚昧,怎可能讓琯兒落入那些人的手里當枚棋子!況且小師妹臨終前要我讓她平凡快樂的長大,別再讓她涉入權勢斗爭中。」
想起母親短暫哀愁的一生、想到爺爺為了自己所做的犧牲,秦琯兒才停住的眼淚又開始落下。
「爺爺,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爺爺,我不是什麼公主,我只是一個揚州城的說書丫頭。」秦琯兒一席話更是讓秦葉老淚縱橫。
秦琯兒這番話也是說給爾珩听的;她若不認為自己是公主,便不會為那群所謂的反清復明之士出來號召,如此一來,朝廷擔憂的事便不會發生。
爾珩是聰明人,自是听出了秦琯兒的弦外之音,只是朝廷能否接受這樣的理由呢?
「你是前朝公主,天下原是你們朱家的,如果有人想復國,你能袖手旁觀嗎?」爾珩厲聲問道,而這一問等于是將朝廷的疑慮拋出。
「國家大事我或許不懂,但以一個百姓而言,誰能讓百姓過安樂康富的生活,那人就是百姓認定的皇上。前朝後期的幾個皇帝多是昏庸無道之君,我在揚州城里听到許多百姓談起過,那時百姓苦不堪言,而大官們卻是極盡奢華,這樣自私不顧百姓死活的王朝,誰會想要呢?」秦琯兒原本就能言善道,這一番話說下來,更是讓在場幾個大男人為之動容。
「清兵入關,雖有‘揚州十日’的暴虐事件,但接下來的作為卻是頗為百姓設想。小玄兒年紀雖輕,但將來肯定是位明理的聖君,天不在這樣的人手中才是百姓之福。如果百姓能安樂生活,反清復明又怎可能成功?」
她一席話說得慷慨激昂,冷天鷹在一旁驕傲地注視著她。他從來就知道她非一般的女子,今日這番話更顯出她的睿智與大器。
爾珩一听,毫不吝嗇地給予掌聲。
「說的好!」爾珩畢竟是滿人,更是個貝勒,對于朝廷有著保衛之責,今日听了秦琯兒這席話,確認了她的心意,他和老佛爺談判的勝算更大了。
一思及此,他不免有些感慨地道︰「如果不是身份的問題,你和老佛爺一定很談得來,你們都是見識非凡、不讓須眉的奇女子。」老佛爺也非一般後宮女子,秦珀兒的言談舉止定能得到她老人家的青睞。
「多謝爾貝勒的稱贊,琯兒只是有感而發。」
「既然如此,朝廷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追殺令也可以撒掉了吧?」
任飛畢竟還年輕,直覺這麼認為。
「大家還是靜待我的答案。我前幾天進宮見了老佛爺,她說要考慮幾天,我現不再回去把琯兒的話說給她听,相信以她老人家的氣度,應是不會再追究了。」爾珩起身和眾人道別,準備趕回京城。
「這位貝勒爺……」秦葉對他還是不放心,他可是愛新覺羅的貝勒。
「秦前輩請放心,對于爾珩,我可以用生命擔保。」冷天鷹的一句話,將秦葉的憂慮化解了。
「如果朝廷還是不放棄追捕,咱們又該如何?」範離多心的問道。
「咱們飛鷹堡也不是好惹的,朝廷真要對付我們,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紀仲林頗有信心的回道。
「我的事怎麼可以讓飛鷹堡來扛呢!」她怎麼能讓飛鷹堡的眾人因此事而受牽連呢?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雖沒有甜言蜜語,但這簡短的一句,卻道盡一切的愛意,秦琯兒听了為之感動。
「大哥的事,就是咱們大家的事。」任飛一句話,也道出飛鷹堡眾人的想法。
眾人听了任飛的話,也跟著點頭贊同。
書房內大家心意一致、團結一心,但秦琯兒心中卻有了另一種想法。
一彎明月羞怯地探著大地,房內女子的聲音有著撒賴不依。
「你答應我的,卻還瞞著我開會男子安撫地道︰「你傷口才好,我怎麼忍心讓你為此煩憂。」
「你這樣把我擋在門外,我就會安心嗎?」女子語氣有著不滿。
「你知道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我希望為你攬下一切煩惱、為你擋去一切風雨。」男子心里一急,便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他一向是行動重于言語,要他說出甜言蜜語,那簡直比面對一流高手還要艱難,因此這些話一說出口,冷天鷹一向冷峻的臉龐竟難得的泛紅,神情有些不自在。
秦琯兒听了這些話,又看見他扭捏的神情,之前的不滿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甜蜜幸福。
「你太倒楣了,才會遇見我這個大麻煩。」秦琯兒笑道。
「我這個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煩。」冷天鷹輕輕的捏了嬌俏圓潤的鼻子。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哦!」她仰著臉盯著他。
「來不及了,在揚州城遇見你就注定要被你這個大麻煩吃定了。
當你在馬場牽起我的手時,我這輩子就放下開你這雙小手了。」他低啞地道出自己的心意。或許是秦琯兒的嬌俏可人開啟了他的熱情,他逐漸習慣在她面前將自己的情意表達出來。
「想不到你還會講這些甜言蜜語。」聞言,她開心地投入他的懷里。
「天塌下來有我幫你擋著,你娘臨終前要你快快樂樂地過活,以後這個責任就落在我身上。」他希望那燦笑的嬌顏能一直維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