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余寶正問。她捧著一片蛋糕,坐到沙發的另一端。
「我算不算矮?」
「五尺七寸,也不算矮。」
「女人是不是都喜歡高大的男人?」
「那不是一個選擇,只是一個偶然。我以前的男朋友也長得很高,那又怎樣?不也是給我拋棄嗎?你的問題不是個子不夠高,而是沒有安全感。」她白了他一眼。
何祖康緊張地問︰「我是嗎?」
余寶正點了點頭。
「為什麼?」
「那很難解釋吧?獅子看來很有安全感,而兔子卻沒有,這就是天性。」
「我怎麼會是兔子?最起碼也是一只山羊吧?」
余寶正笑了起來︰「你是熊貓才對。」
「熊貓有安全感嗎?」
「沒安全感也沒關系,罕有嘛!」
何祖康臉上泛起笑容︰「說的也是。」
余寶正忽然說︰「我發現世上有兩種動物是最容易由人假扮的。」
「我知道!是米奇老鼠和唐老鴨。」
余寶正沒好氣的說︰「是熊貓和企鵝!站遠一點看,真是絕對看不出來的啊。」
「你不要瘋瘋癲癲好不好?女孩子該要斯文一點才討人歡喜。」
余寶正把何祖康從沙發推到地上,說︰「你才是瘋瘋癲癲。」
掉在地上的何祖康,還是傻傻的望著天花板微笑。
棒天,何祖康又來到蛋糕店。
「那個洋蔥蛋糕好吃嗎?」蘇綺詩問。
「喔,很好。」
「要不要試試馬苓薯蛋糕,剛剛做好的,趁熱吃最好。」
「好的,給我一個。」
「你真的很喜歡吃蛋糕。」
「我一個人可以吃下一個。」
「但是馬鈴薯的澱粉質很高,會很飽的。」
「沒問題。」
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吃下了整個馬鈴薯蛋糕,肚子撐得像個皮球,卻有一種幸福的感覺。本來以為永不相見的人,又再一次在他的生活里出現,那不是機緣又是什麼?
第二天,何祖康又買了一個香酥隻果蛋糕。他幾乎每一天都會到蛋糕店去,有時會進去喝一杯咖啡。有時候,他會在蛋糕店正好關門的時候假裝經過,那便可以跟蘇綺詩一起在巴士站等車。有些時候,他只是偷偷的站在對面人行道上,看著她在店里忙碌的樣子。
一天,余寶正跟他說︰
「你最近好像胖了很多。吃素也可以吃得這麼胖,可能是天生肥胖吧。」
「你才是!」
「你以前的女朋友,你還有掛念她嗎?」
「關你什麼事?」
「還想向你報告一下她的近況呢。」
「她怎麼樣?」
「最近有好幾次都踫到她和教我們攝影的老師一起放學。那人很有型的。你是熊貓,人家是一匹駿馬呢。」余寶正偷看他的表情。
何祖康聳聳肩膀︰「我們已經分開很久了。」
听見徐雲欣跟另一個男人一起,何祖康難免有點不是味兒。大家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也已經很陌生了。有風度的話,應該希望她幸福,可是,這一刻,他有一點酸澀的感覺。
這天晚上,何祖康經過蛋糕店的時候,蛋糕店已經關門了,他听到里面傳來女孩子的哭聲。他敲了敲那道門,蘇綺詩來開門的時候,眼楮濕濕的。
「你沒事嗎?」他關心的問。
「你要進來喝杯咖啡嗎?」她沙啞著聲音問。
他走了進去,坐在咖啡桌旁邊,說︰
「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我沒地方去。」蘇綺詩倒了一杯熱咖啡給何祖康。
何祖康喝了一口,幾乎嗆倒了︰「咖啡里好像有酒。」
「我在咖啡里加了肉桂和拔蘭地,我喜歡這種喝法。要不要給你換過一杯?」
「不用了,這個喝法也不錯。」
蘇綺詩低著頭喝咖啡。一陣沉默之後,何祖康首先說︰
「你有沒有發覺世上有兩種動物是最容易由人假扮的?」
「哪兩種?」
「你猜猜。」
「米奇老鼠跟米妮?」
「是熊貓跟企鵝!站遠一點看,真是絕對看不出來的!」何祖康咯咯地笑。
蘇綺詩終于笑了︰「你很幽默。」
「過獎!過獎!」
「你有女朋友嗎?」
何祖康搖搖頭。
「我一直在想,到底什麼是愛情呢?」她哽咽著說。
「每個時候,都會有不同答案的。」
「愛情也許就是牽掛吧。即使分開了,你還是會牽掛著他。」
他的心,忽然難過地扯動了一下。
「你心里牽掛著別人嗎?」他苦澀地問。
「他是我以前在時裝店工作時認識的。那天,我在他家里的時候,他女朋友剛好走上來,撞見了我們。她走了出去,他也撇下我追了出去。」
「你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的嗎?」
「我知道。他們一起很多年了。我一直以為他會離開她。但是,那天之後,我知道不可能了。我看得出他很愛她,我永遠也沒法跟她比。」她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不要這樣。」他拍拍她的肩膀。
她的眼淚滔滔地涌出來︰「你可以幫我打電話給他嗎?」
「我?跟他說什麼?」他吃驚地問。
「你假裝打錯電話就好了,我只是想听听他的聲音。」
「那好吧。我找誰呢?」
「隨便找一個人吧。」
蘇綺詩用免提話筒撥出了一個電話號碼,那一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想找余寶正。」何祖康說。
「你打錯電話了。」對方說。
「喔,對不起。」何祖康把電話掛掉。
「再打一次可以嗎?」蘇綺詩求他。
她重撥一次電話號碼。那一頭傳來那個男人的聲音。
「我想找余寶正。」何祖康說。
「你到底打幾號電話?你打錯了。」對方說。
「喔,對不起。」何祖康掛斷電話。
蘇綺詩抹去臉上的淚水︰「我現在好多了,謝謝你。」
她忽然問︰「余寶正是誰?」
「是我朋友。要不要我再幫你打一次?」
「不用了。」她感激地朝他微笑。
「喂!余寶正嗎?」何祖康在街上打電話給余寶正,問︰「你要不要去唱K?」
她在電話那一頭說︰「我就在KTV,只有我一個人,你要不要來?」
他們在KTV里唱了一整個晚上的歌。
「沒想到你歌唱得不錯。」余寶正說。
「我以前是兒童合唱團的。」
「兒童合唱團好玩嗎?」
「嗯。那時候,團里有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我常常想保護她。」
「然後呢?」
「她離開了合唱團。她離開不久,我就變聲了。一般男孩子都是在發育時變聲的,我卻在發育前變聲,團長也覺得很奇怪。我由男高音變成男低音,只好退出。」
「會不會是她的離開令你的聲音也變了?」
「現在想起來,也許是這個原因。」
「你還有見她嗎?」
「她已經長大了,不用我保護。」他酸溜溜地說。
「那你保護我吧!如果不是我,你早就給炸死了。」
何祖康自顧自的唱著歌。音樂停頓的片刻。他听到余寶正的啜泣聲。
「你為什麼哭?」他愣住了。
「今天,我打電話我以前的男朋友,看看他最近過得怎麼樣。因為,畢竟是我拋棄他的。可是他竟然對我很冷淡。」
「你並不是想知道他過得怎麼樣,你只是想听到沒有你之後,他日子過得並不好。」何祖康說。
「誰說的?」余寶正無法否認,電不願意承認。
「人就是這麼自以為是。」
「他也用不著對我這麼冷淡吧。」
「難道你還要他說很掛念你,哀求你回去嗎?」
「難道你不會等一個你深愛的人回來嗎?」
「我還沒遇到我想等的人。」
「那即是說,你也會等吧?」
「等待是很個人的事,不一定要告訴對方。」
「你不說,他怎麼知道呢?」
「有些事情,說出來便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