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丹雲不理她話中之意,眸光仍是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眼前的糕點。
江芷彤見他不為所動,有些動怒地再次發話,「這位公子請你讓開,不要擋了咱們做生意。」這個男人真是奇怪,居然死盯著甜糕不放,既不買也不離開,他這無理的行為讓她難得的生起氣來,正想開口罵他這時——
見他舉起右手直指著身前的東西問︰「這是什麼?」
江芷彤沒料到他會突然開口說話,愣了一會兒,才沒好氣地答道︰「杏仁糕。」
「杏仁糕?」他低喃一遍,話一說完就伸手拿起一塊放入口中吃起來。
「喂,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懂規矩?這杏仁糕是我們要賣的,你怎麼可以拿了就吃?要吃也得先付錢!」她沖到他身旁拉住他的右手氣憤地說。
「給錢?」西門丹雲不知她所雲為何?只蹙眉低頭看著抓住他的女人,口中糕餅的香氣沁人心田,讓他難得不發脾氣將人推開。
「當然,你吃了我們的杏仁糕,就得付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我沒錢。」他直言不諱,他從沒想過出門還得帶錢。
「什麼?」沒想到這一身貴氣的男人,居然想吃白食,她可不能讓這種敗類欺負到他們小老百姓頭上,「沒錢,那就跟我去官府。」她一定要教訓這個想白吃白喝的混蛋!
她緊緊拽著他的衣袖,想將他拉向衙門。
西門丹雲面無表情地睨著貼近他身邊的小女人,說她小一點也不過分,她身形瘦弱,身高不及他胸膛,整個人怒氣沖沖地猛拉著他向前,一刻也不放松。
可不管她怎麼用力拉扯,他始終穩如泰山一動也不動,任憑她費盡心力還是無法讓他移動分毫。
她身上飄散著和杏仁糕相同的香味,只要她一近他身,他就能聞到,香香甜甜的,讓他感覺很舒服也很喜歡,盡避她臉上氣嘟嘟的,他還是難得的不發脾氣。
「芷彤,發生什麼事了?」老何在里面听見芷彤罕見地大聲說話,連忙走出來瞧瞧。
「大叔,這個人想白吃咱們的杏仁糕。」見老何出來,她趕緊向他告狀。
老何見眼前的男人一身冷凜,渾身散發出懾人的氣勢,他不想惹麻煩,因此息事寧人道︰「芷彤,算了,反正咱們店只開到今兒個,這位公子或許只是忘了帶錢,咱們就給他行個方便吧!不用計較了。」
「那怎麼行?」江芷彤不依,她不想白白放過這個男人,哼!今天她心情不好,誰教他倒霉犯在她手里,她一定不會讓他這麼容易月兌身的,況且剛才他還大聲叫她閉嘴呢!
「唉!芷彤啊!算了吧!」老何苦口婆心地勸她放人,他可不想把事情鬧得一發不可收拾。
「大叔——」她還想再說,另一聲如釋重負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少爺,小的總算找到您了。」劍兒氣喘吁吁地跑向糕餅鋪。
他不小心跟丟大少爺後,就一直在街上亂晃找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幸好他遠遠望見大少爺頎長的身影站在糕餅鋪前,這才往這兒跑來,人總算被他找著了,否則他的麻煩可就大了,莊規的處罰可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江芷彤瞥一眼氣喘如牛的男孩,「他是你家少爺?」
劍兒這才驚覺大少爺的衣袖居然被一個女人給拽住,立即臉色大變,「你、你快放、放開大少爺……」他想起前幾天大少爺生氣的模樣,霎時面露驚慌,嘴唇直打哆嗦,話也說得結結巴巴。
「你可知他剛才吃了我們鋪子里的杏仁糕,卻不給錢?」見這小廝一臉惶恐,她松開了手,態度不自覺地放軟。
見她放手,劍兒才松一口氣,幸好大少爺沒有生氣也沒有發狂的跡象。「我們少爺欠你們多少?」他邊掏出錢袋邊問。
「三文錢。」
老何立刻上前說道︰「不用錢,就當是小店請客。」他的眼光沒錯,這年輕人不是普通的寶貴人家,就連貼身小廝也處處顯得小心翼翼。
「大叔——」江芷彤不贊同地順道。
「沒關系。」老何安撫她,阻止她再說。
「劍兒,我要這個。」西門丹雲見到小廝掏出了銀子,立刻指著方才吃過的杏仁糕。
「是,少爺。」他遞出十兩銀子給老何,「老板,這些我全要了,多的就算是賞給你們的,不用找了。」
「這太多了。」老何搖搖手,不敢接過銀子。
「小鮑子,我馬上幫你包好。」江芷彤立刻變得笑臉迎人,動作快速地將東西包好遞給他,並順手把銀子收下,還不忘瞪一眼杵在一旁的西門丹雲,得意地向他示威,只可惜他毫無所覺。
拿過東西,劍兒就上前向主子勸道︰「少爺咱們回莊好不好?」經過這麼一嚇,可差點把他的膽子給嚇破掉,他可不能再冒險和大少爺逛下去,唯有趕快回莊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西門丹雲看了一眼小廝手上的杏仁糕,又抬眸睇一眼小女人後,便轉身邁步離去,今日出門的目的他早已忘得一干二淨。
看著漸行漸遠的主僕兩人,江芷彤心中感覺有些異樣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這兩個人似乎有點奇怪。
不再細想,她回過頭向老何說︰「大叔,我到里面去忙了。」不等老何回應,她逕自走進廚房做事。
***
辛苦工作了一天,江芷彤拖著疲累的身軀,手上提著下工時買的菜,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她不停地反復思量,該如何將何大叔要關店的事告訴娘,雖然這不是她的錯,但娘鐵定還是會對她發脾氣的,唉∼∼她有些無奈地想。
自從娘嫁進江家後,她就始終視自己為眼中釘,因為爹一直都非常疼愛自己,所以娘總是趁爹不在家的時候處處為難她,直到娘生下了弟弟家寶,她的重心才轉移到家寶身上,而自己的日子也才好過一些些。
可好景不常,爹在三年前不幸染上急癥過世,娘因為頓時失去依靠,脾氣變得更為暴躁,動不動就對她又打又罵,甚至怪罪她是克死自己親娘和親爹的凶手,教她內心萬分悲痛!她不怕被打被罵,只希望娘不要將爹的死怪罪于她,這麼大的一個罪名,她實在是背負不起,更不想承擔這不屬于她的罪惡。
偏偏娘總在生氣時不停地以這件事責怪她,有時連家寶都看不過去想為她說話,這又氣得娘哭天喊地又吵又鬧,常常引來鄰居的圍觀。
街坊鄰居對他們家發生的事早已見怪不怪,總是偷偷在娘的背後罵她刻薄又自私,只疼家寶一人卻將她當成婢女般使喚,但她並不在意娘使喚她,只希望娘能將她視為真正的家人,而不是總將她排拒在外,畢竟這世上她只剩下娘和家寶兩個親人了。
家寶長大後非常懂事,總是趁娘不注意時幫她分擔家務,他總是說姐姐在外辛苦賺錢,回家還得打理一家人的生活,真的很辛苦,而娘卻寧願整天無所事事也不願意幫忙做點家事,他不能勉強娘做事,只能盡自己的心力替姐姐干些活兒,好讓姐姐可以輕松一些,可畢竟他才十歲,能做的事有限。
家寶的這一分心意讓她很感動,所以就算她再苦再累,也一定要讓弟弟上學堂讀書,希望他能好好讀書,將來長大可以考取寶名光耀門楣,做個有用的人,至于娘對她的偏見,她只能默默地將苦水往肚子里吞。
江芷彤推開門一眼就就見娘坐在客廳里,她頓了一下,小腳跨進門檻,生疏而有禮地打招呼,「娘,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