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他大吼,「這句話為什麼你十年前不說,放到十年後才說?你以為現在說出來,我就會感激你嗎?你這個自私的大豬頭……」淚水終于奪眶而出,她雙手覆臉,不想被他看到窘態。
如果他十年前就喜歡她,那這十年他們錯失彼此、浪費掉的歲月到底算什麼?
她當初離開台北時難過了好久算什麼?他答應她出席相親宴又算什麼?
他以為她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嗎?高興的時候就說愛她,不高興時就把她當成猴子在耍。
她寧願對他的愛就一直是少女情懷編織的美夢,夢醒了,大不了化作春泥了無痕,也不要像現在這樣發現一切是場錯誤。
她萬萬沒想到,在十年後的今天,孫東靖會向她表白,而在今天之前,他竟然還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幫他安排相親?!這一切真是可笑、荒謬到極點!
「對不起……」他吻著她捂住臉的手背,對自己和她都感到深深的抱歉。
她眼中帶著晶瑩淚光嗤笑道︰「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因為我不接受。」說著,她氣憤的弓起膝蓋襲向他的肚子。
「哦……」月復部忽地遭受猛烈撞擊,痛得孫東靖的五官摔在一起,吃痛地倒在一旁蜷曲著。
季曉芙憤恨的爬起身,看著地上的他,河東獅吼的撂下一句--
「既然十年前我們沒有開始,那麼十年後,更沒有這個必要!」
說完話的當下,她奪門而出,原本想追出去的孫東靖因來不及而作罷,一臉懊惱的躺回了地上。
是的,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自作自受的下場……
第5章(1)
沐浴後,洗去了汗水,洗去一身的疲憊,季曉芙卻怎麼也洗不掉孫東靖印在她唇瓣上的味道。
那個吻,已經深深地烙進她的心坎里。
她不該讓他吻她的,應該要躲開才是,她不該讓自己掉入一個充滿荊棘禁錮的魔咒里。
他今天為什麼要向她表白?如果他不說出來、不要吻她,一切不都沒事嗎?
為什麼他還要來煩她,害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又卷起一陣狂風驟雨?
他的吻就像是一把鑰匙般,打開了她隱藏在心靈深處最不願被窺伺的情感。
她微顫著手,從一旁桌子的抽屜里拿出一封署名「孫東靖」的信,抱在懷里啜泣了起來。
自從當初離開台北後,她不知像今天這樣哭了多少次,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過往的回憶又慢慢一點一滴的浮現--
當年爺爺在種田的時候不小心跌倒,摔斷了腿,醫生說爺爺年紀大了,就算傷好了也不會完全痊愈,不適合再做粗重的活,因此爸爸為了要照料爺爺還有祖先留下來的田地,逼不得已只好結束雜貨店的經營,決定舉家搬回南部去。
扮哥和她也必須轉學回南部的學校就讀,這是她人生的一個轉折點。
「阿公現在還在急診室里,等一下我們要坐火車趕回南部去。曉風、曉芙你們快點把東西準備準備。」母親催促著。
「好。」母親離去後,她打開書桌的抽屜,盯著里頭的一封信,考慮了一會,猛然抓起信往外跑。
扮哥急忙叫住她,「曉芙,你要去哪里?」
「哥,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不行啦,媽會罵人的,我們要快點打包好行李才行。」忙著整理衣物的他,停下手邊的工作勸阻。
「真的一下子就好了。我去送信給一個學長,很快就會回來。」話還沒說完,她人就一溜煙的跑走了。
她手中拿著要給孫東靖的信,來到了他每天補習都會經過的地方等,她心知肚明今天是自己向他表白的最後機會了。
她從沒想過幫別人送情書給他,會送到最後連自己都淪陷,臨別在即,那種不舍的感覺也益發強烈。
這封信在幾天前她得知自己可能要搬回南部時就已經寫好了,遲遲未送,就是不想那麼快面對現實。
她真的好傻,此刻不得不承認自己幫別人送情書給他,都是有私心的成分在,因為那是她光明正大接近他,即使被拒絕也不會難堪的理由。
「太陽已經要下山了,為什麼還沒來呢?快要來不及了……」她來回踱步著,涔涔的汗水浸濕了她的臉頰和背脊。心里仿佛有個時鐘滴答滴答的在做倒數,一分一秒都讓她難熬。
揮拭著如淌雨的汗珠,她將手中的信一握再握,等待好久卻還是不見孫東靖的人影,一股涼意爬上了心頭。
就算他來了,會願意收下她送的信嗎?還是依然冷漠的退回?無所謂了,只要能見他最後一眼就好……
等待中,遠處傳來一道愈來愈清楚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原來你在這里,快一點回家了,晚上八點的火車會來不及。」哥哥大老遠的跑來叫喊,見她還不肯動身,抓著她的手腕硬是拖著走。
「哥……讓我再等一下,拜托!」她的語氣充滿懇求。
「不行,快點跟我走。」他也不想強迫她,但是沒辦法。
她被哥哥拉著一面跑,一面不停地回首,哪怕只要捕捉到一絲孫東靖的身影,再看他一眼也好。
可惜他終究還是未曾出現。
眼角偷偷地滑落兩行淚,她對他的愛,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宣告結束了。
于是這封告白的信也就隨著她的心,一並被收入了時光記憶的寶盒里……
鈴--鈴--
鬧鐘的聲音震耳欲聾的響起。
吵死了,八點半了嗎?
陽光柔和的灑入窗內,曬得人暖呼呼的不想起床,全身包里得像毛毛蟲的季曉芙從棉被里探出一只手,在床頭抓呀抓的,想找那個該死的鬧鐘。
發現找不到,她猛然坐起身。
「靠!原來在桌子上。」她不情願的滑下床按掉鬧鐘,稍微扭動了一體,才察覺全身痛到爆。
她咬牙忍住酸痛,渾渾噩噩的走進浴室開始盥洗。
等到換好了上班時必穿的套裝,她才坐到梳妝台前,準備做每天全天下女人都會做的事--在臉上涂粉漆。
但當看到鏡子里的女人時,她不禁大叫了聲,「啊,你……你是誰?怎麼長得像豬頭一樣?已經天亮了,鬼不是都要回家了嗎?」她的瞌睡蟲頓時嚇得全都跑光光。
哦,白痴,鏡子里的人當然是她嘛。大白天的怎麼會有鬼咧?
等等……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品頭論足一番,她眼楮腫得像青蛙,下巴到腮幫子全都是瘀青,唇瓣則變成了兩條大香腸……媽媽咪呀!這些傷都是被孫東靖打的嗎?
出手這麼不留情面還說愛她?恨她才是真的吧。她深深慶幸自己昨天逃開他魔爪的智舉。
不過怎麼辦?這張臉她要怎麼去上班?去參加萬聖節Party這差不多。偏偏今天又有聯誼茶會要她主持,不去也不行,一場活動下來少說也能淨收個五、六萬,對公司可是不無小補。
想到此,她索性拿起粉撲猛拍臉,為自己上了一層厚厚的妝,盡量遮掩怵目驚心的痕跡。
到了聯誼茶會的場地,她就知道自己這張怪異的臉勢必會引起一連串的討論。
「組長,你怎麼了?怎麼臉腫成這個樣子?」小美訝異的問。
「是呀是呀,瘀青看起來很嚴重耶。」麗麗附和著。
阿銘看她的臉色不是很好,所以識相的住嘴。果然還是女人比較八卦,她還用得著她們來介紹她的臉嗎?
「我昨天到樓下對面的便利商店買東西,過馬路時不小心被車子給撞到,這樣你們滿意了嗎?」真是的,已經夠嘔了還來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