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去哪里?」我有點奇怪。
他走進一條橫街,街上泊了幾輛私家車,他走近一輛簇新的藍色私家車,開啟車門。
「這輛車是你的?」我很意外。
他坐在司機位上,開動引擎。
「為什麼不告訴我?」
「給你一個意外驚喜。」
那天,我們快快樂樂駕車在香港、九龍和新界轉了一個大圈,我沒想到五個月後,車上會有另一個女人。
那天晚上,我和迪之、光蕙在銅鑼灣吃晚飯,飯後,本來打算坐計程車。
迪之剛好看到林方文的車子在我們身邊駛過。
「你看,那是不是林放的車子?」
我剛好看到車子的尾部,那是他的車,竟然會遇到他,真是巧合。
「好了,我們不用坐計程車了。」迪之說。
我和迪之、光蕙跑上去追他的車,我發瘋似的在後面跟他揮手,他並沒有看見我。幾乎追不上了,幸好前面剛轉紅燈,他的車停在交通燈前。
我喘著氣跑上前,敲他的車窗,他見到我,神色詫異,原來他的旁邊還有一個女人,是樂姬。我呆住了,覺得自己象一個傻瓜,樂姬看看我,然後別轉頭,她並不打算向我解釋。
迪之和光蕙趕上來。
「還不上車?」我來不及阻止,迪之已經拉開車門上車。
上了車,她和光蕙才發現車上有一個女人,是樂姬。林方文和樂姬的反應,已經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走。」我說。
「程韻,上車。」迪之把我拉上車,「為什麼不上車,這是你男朋友的車子。」迪之故意讓樂姬听到這句話,「奇怪,樂姬,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樂姬沒有理睬她。林方文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茫然地站在街上,迪之叫我不要回去,我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呢?我要回去。
他坐在沙發上。
「開始了多久?」我問他。
他不說話。
「為什麼偏偏要是樂姬?」
他不說話。
我拿起東西扔他。
「我看不起你!」我向他吶喊。
我拿起東西不斷扔他。
「為什麼你要一次又一次傷害我?如果不愛我,可以告訴我,用不著騙我!」
他過來抱著我。
「你已經不愛我了。」
他凝望著我,不說一句話。
「你說呀!」
他還是不說話。
我肝腸寸斷。那一個晚上,是最難熬的晚上,我想過要在陽台上躍下去,卻怕從此看不見他的臉,在那一刻,我依舊眷戀那張臉,因此更恨他。我倒在床上哭了很久,他在客廳里一言不發。我哭著哭著,在床上睡了。午夜醒來,他躺在我旁邊,睜著眼,我睜著眼,無話可說,床上的歡愉,還是輸給背叛,也許男人都愛慕新鮮,何況一個以創作為生的男人?他一生需要很多女人,我只是其中一個,終究要消失。他象一個神,我只是其中一件祭神的貢品,他吃過了,豐富了生命,忘了我。我壓在他身上,他仍然睜著眼。我把上衣月兌去,解下乳罩,把他兩只手按在我的上。
「不要這樣。」他說。
我瘋狂地吻他,用我所有的本能來刺激他的。他很久沒有跟我,我以為是他太忙了,原來他愛上別人。我要他回到我的身體里,記起我的身體。我月兌去他的上衣和褲子,他也月兌掉我的褲子,他壓在我身上,我不斷流淚,緊緊抓住他的腰,把他拉向我的身體,期望他為這溫存,留在我身邊。即使留不住,也有最美好的最後一次。
我很後悔,這絕對不是最美好的一次,那些身體的抽動,活象一場施舍。他流著汗,我流著淚,躺在床上,象一對陌生人。
「我們的愛情是在什麼時候消逝的?」我問他。
他不說話。
「你已經跟樂姬上過床,是不是?」
「沒有。」他說。
「我不相信你。」
我抱起一直放在床邊的那個給我砍爛了的小提琴,拉了一下,發出刺耳和空洞的琴聲。
「明天我會離開這里。」我說。
「你用不著這樣。」
「我決定了,我不習慣被施舍。」
第二天早上,他離開了,我找迪之替我收拾行李。
「這個瓷象老人,你要不要帶走?」她問我。
「要的。」
「魚缸里的紙飛機呢?」
我把魚缸搬到陽台上,用雙手撈起缸里的紙飛機,拋向空中,那里有九百八十六只,是他對我九百八十六次的思念,都散落在空中,能飛的都遠逝。
五再抱你一次
我又回到我的家里,偶然從收音機听到林方文的歌,總是禁不住流淚,他象歌那樣,好象已經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開始很害怕孤單,天天下班後便跟迪之和光蕙一起,浪擲時光,困了才回家,倒在床上,片刻便睡著,無暇再想些什麼,明天醒來,又渾渾噩噩過一天。
可是,迪之首先不能再陪我,她認識了新男朋友。
「他有六尺一寸高,肩寬二十寸,擴胸有五十寸!」她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們。
「他是香港先生?滿身涂滿油那種怪物?」我問她。
「當然不是,他做生意的。我跟朋友去參加留美同學會聚會認識他的,他是同學會主席。」
老實說,我對那些留美、留英、留加同學會沒有什麼好感,大家不過找個藉口認識異性而已。
「他是做什麼生意的?」光蕙問她。
「他賣石油的。」迪之說。
「石油?」我吃了一驚,「他是沙地阿拉伯人?」
「胡說,他是石油代理商,是家族生意。他替他媽媽工作。他運動很出色,網球、滑水、潛水、射擊、燒槍都會。」
「他條件這麼好,為什麼沒有女朋友?」我問迪之。
「他要求高嘛,听說他以前有很多女朋友,都綁不住他。」
「你小心他是公子。」光蕙說。
「他比我大十年,他跟我說,很累了,很想結婚。」
「那你豈不是會嫁入豪門?」我取笑她。
迪之笑得花枝亂墜,然後認真地說︰「我也想結婚,我跟你們不同,我愛過好幾個男人,已經很累,實在厭倦了在除夕晚上還要到處去找男人,我又沒有事業心,最幸福是有一個男人照顧我。」
「我們來一個協定。」我說,「三個人之中,最先出嫁的一個,要賠償給另外兩個。」
「為什麼要賠償?」迪之問我,仿佛她會最早嫁出去似的。
「剩下的兩個,那麼孤單可憐,當然要得到補償,至少每人要得到五千元。」我說。
「我贊成。」光蕙說。
「好吧!」迪之說。
迪之也許做夢都沒有想過,她會找到一個條件那麼好的男人。
一個黃昏,我接到迪之的電話,她甜膩膩地告訴我一個新的電話號碼︰「以後你撥這個電話可以找到我,這里是田宏的家。」
「你那麼快跟他一起住?」
「是他把鑰匙給我的。我在等他下班,原來等一個男人下班的感覺是那麼幸福的。你也趕快找個男人。」
我在流淚,沒有男人的女人,原來那麼悲涼。迪之並不是有意傷害我,她從來不會理會別人的感受。
迪之掛了線,我撥電話給光蕙,她在電話那邊說︰「今天不行呀!孫維棟生日,我好歹要陪他,你來不來?」
如果我去,孫維棟一定痛恨我,有時候,我真是佩服他,明知道一個女人已經不愛自己,仍然願意糾纏下去。
離開辦公室,天已經黑,我突然有一種在街上胡亂找一個男人上床的沖動,反正林方文已經不愛這個身體。
「程韻。」一個男人叫我。
「很久沒有見面了。」是徐起飛。
「為什麼會在這里踫到你?」
「我約了朋友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