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萱連續按著重復鍵。祐明的聲音就是可以安定她的心。她不知道為什麼祐明要約在外雙溪,他也許又有什麼新的驚奇要給她吧?
依萱正忙著為一瓶新上市的香水做外盒的設計。為了設計這瓶有點中國檀香味的香水,她幾乎是浸在滿室的芳香中。
外線閃著紅燈,依萱知道又是欣欣找她。除了她,沒有人會打電話給她。
「喂,是不是中午又想出去吃飯了?」依萱沒多想地開口就說。
「你怎麼知道?」是男人的聲音,他訝異地問。
「喔,抱歉,我以為是我的朋友,請問你是……?」依萱直向對方道歉。男人的聲音很熟悉,就像昨天才跟她說過話。
「依萱,你忘了我嗎?」男人故作神秘。
依萱最討厭這種行為了。什麼猜猜我是誰啊,你再想想啊,婆婆媽媽的,真幼稚!
「抱歉,我實在記不得了,請你直說好嗎?」依萱耐著性子說。
「你還是那麼酷。我是正彥,正迪的哥哥。」正彥慢條斯理地說。他的聲音簡直跟阿迪一樣,難怪依萱覺得熟悉。「正彥?你怎麼找到我的?」依萱也很驚訝。
「我查阿迪的學員資料的。潘玲告訴我遇見你們時,我已去看過你幾次了,你變得更漂亮了。」
「謝謝你,听了你的贊美,今天可要多吃些飯了。」
「那中午出來吧,我有東西要還你。」
「東西要還我?我有東西在你那里嗎?」依萱的語氣中充滿疑惑。
「是啊,出來就知道了,我在東方快車等你,中午十二點。」
「要叫欣欣嗎?欣欣你也好久沒見了。」依萱搶著說,似乎想避開什麼。
「下次吧,下次一起請她。」正彥擺明了只想單獨與依萱見面。
會跟正彥認識,也算是緣份一場。他跟欣欣是同系的,而潘玲是會計系。若不是一場把她淋成落湯雞的大雨,他們可能永遠不會認識。
那天是個台風夜,依萱剛上完家教,正騎著腳踏車在強風中逆向而行,突然一聲巨大的聲響把她嚇得撞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轎車,而里面坐的正是正彥與潘玲。
她尷尬地坐他們的車回宿舍。為了表達她的謝意,她特別設計了兩張謝卡給他們,也因此成了朋友,而欣欣理所當然地插上一腳。
在學校時,正彥曾有意無意地向依萱示好,而她的冷漠澆熄了他想追求她的心。一則是為了潘玲,再則是因為祐明。
而現在他們卻要單獨見面,依萱告訴自己——只是純粹的老同學見面。
東方快車就在依萱公司附近,過幾條街就到了。她也滿喜歡東方快車黑色火車造型的裝潢,及它另類、叛逆的味道。
依萱今天穿一襲灰色的長裙套裝,腳上是一雙黑色的馬靴,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沒有化妝,就唇上的一抹朱紅,就美得頻頻吸引男人的目光。
她的美跟潘玲是完全不同的。一個是自然飄逸的瀟灑,一個是精雕細琢的端莊。
「我想你會喜歡這里。」這是他們睽違一年後,見面時所說的第一句話。
「潘玲沒來嗎?」依萱明知故問。
「我們並不一定要聊起她。」正彥的表情有些僵硬。
侍者送上了水杯、菜單,稍稍解除了他們之間的尷尬。伍佰的歌聲釋放著現代人的郁悶,依萱喜歡那種狂野的感覺。
「有什麼東西要還我呢?」依萱馬上切入正題。
「你變得更美了。」
「你在電話中已經說過了。你也一樣啊,風流倜儻,你身邊一定繞著很多女人。」
「就缺你一個。」正彥笑著說,眼神迷離。
這是哪門子的對話?依萱都搞糊涂了。
正彥從公事包里拿出兩張照片,遞給依萱。
是他們畢業前在大樹下的合照,依萱看得出神,她嘆了口氣說︰「時間真的匆匆啊。」
「一張要給欣欣的。如果你們沒到阿迪那里學舞,這照片還不知要拿到哪里呢。」
說到阿迪,依萱的眼神亮了起來,顯然對阿迪有著濃厚的興致。
「你們長得真的很像耶。」
「當然,我們是雙胞胎,有時候連我媽都會搞錯,還好他總是黑漆漆的,說不定連心都是黑的。」正彥開玩笑地說。
最後他們的話題就在阿迪身上繞。正彥大概從未想過,一向冷冷的依萱會跟他聊得這麼起勁吧?
離去前,他們約定了下次大家一起踫面的地點,但時間還未敲定。依萱只是應付,然而正彥卻是認真的。
正彥定定地望著依萱離去,她隨風飄起的黑發嫵媚動人,飄動的裙擺,在他眼里就像由天而降的仙子。
他無奈地搖搖頭。命運總不教人隨心所欲。如果沒有潘玲,他跟依萱也許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只是上一代的錯誤模式,又無知地延續到下一代,他竟也背負著家族興衰的現實責任。身為家中的長子,他也只能去接受。每當他手挽著身價不凡的潘玲時,他心中的痛楚只有自己知道。
誰教他要比阿迪多那麼幾分鐘出世呢?他們長得一樣、流著相同的血,一起生活、成長,但卻有著完全不同的人生。
他仰望著藍天,好想大叫一場。
???
依萱把照片交給欣欣,惹來她的大驚小敝。
「什麼?!他單獨約你出去?」欣欣扶正她的大眼鏡,夸張的問。
「看你那個樣子,他只是拿照片給我。」依萱趕緊解釋。
「我看這不單純喔,他可以叫潘玲拿給我們啊。」欣欣的眼神好曖味。
「我管不了那麼多,反正照片已經交給你了,他也約了下次一起見面。喏,這是他的名片,你去聯絡吧。」依萱把責任推給欣欣。
「我倒要看看他有何居心。」欣欣看著名片說。
「把你的想像力花在別的地方吧。」依萱笑著說。
除了祐明,任何男人對她的追求都是白費工夫的。一想到明天就要跟祐明見面了,她的心就暖了起來。
???
依萱比約定時間早到外雙溪,她喜歡祐明一眼就望見她。
祐明今天很意外地準時到達,他們一見面就給了彼此一個擁抱。
祐明剛從加拿大回來,行李上還綁著航空公司的托運標簽呢。
「想我嗎?」祐明每次見面時都會這樣問她。
「想死了。」依萱嬌嗔地說。在祐明面前,她會卸除所有偽裝,呈現她女人的嬌柔。
「你就是可以把我弄得神昏顛倒。」祐明指著依萱的鼻子說。
「這也怪我啦?嗯。」
「好,不怪、不怪!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祐明說著,拉著依萱的手往外雙溪公園旁的馬路走去。
他們走進了一幢面溪的大樓。大樓外綠樹成蔭,空氣新鮮怡人,偶爾還可見到成群飛過的鳥兒,成排鮮艷的花兒迎風搖曳。鳥語花香,仿若月兌離了塵囂。
這里是台北市地段昂貴的高級社區。
電梯直達十六樓,他們置身在一間三十坪大的公寓里。往窗外俯瞰下去,整個外雙溪公園盡收眼底。
「明天就搬過來吧。」祐明說。
「你給我的已經太多了。」依萱激動、意外地望著祐明。
「有多多呢?這對我而言只是九牛一毛,那幢別墅是渡假用的,太不方便了,住在這里才像我的女人。」
依萱撲進了他的懷中,像沒人疼愛的孩子般,情不自禁地又哭了起來。從小到大,從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
祐明抱著她,不斷地哄著她。
祐明扶正了她,吻去她臉上的淚,然後要她在純白的沙發上坐好。
他從公事包里拿出一些資料,一張張地攤在依萱面前。「這是定存單、股票,還有銀行存摺、印章,都是你的名字。你想工作就工作,想休息就休息,這些夠你花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