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皓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人們口中所謂的富家女,她甚至覺得自己比貧窮的人過得更痛苦,因為她除了不虞匱乏的經濟條件外,什麼都沒有,父親一年到頭只顧忙著工作,母親像是半個人,她在家里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有一段時間,她還懷疑自己可能患了輕微的精神分裂癥。
所有不利的情況都在大學畢業之後得到改善,一度她以為一切不順與惡運都要過去了,卻沒想到在這時認識了翁世易。
一段長達三年的精神煎熬亦由此開始,但這次的單獨旅行讓她想得很清楚,凡事都有個開始,分手的事就由自己來開口好了。
決定之後她馬上撥電話給翁世易。
「喂!我姓湯,找你們翁經理。」
「請稍等。」
對方按了保留鍵,不到一分鐘就有人講話,又是先前那個女人。
「對不起!翁經理現在開會中,請你留話,他會找時間回電話給你。」她冷冷的說。
「好!你告訴他六點之前回我電話,否則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了。」
「好的,我會告訴他的,再見!」
對于她不禮貌的掛她電話,一股說不上來的怨氣慢慢在皓皓胸口成形。皓皓愈想愈不對,那秘書的語氣充滿了挑釁的意味,她見過那個女的幾次,年紀不比她大,可是裝扮上充滿了艷媚的氣息,她打從心里討厭那個女人。
但是此刻她並未帶給皓皓任何困擾,分手的事佔滿她所有的思緒,接下來的時間里她幾乎全在為分手的說詞傷腦筋。
六點過了,她連晚飯也沒有吃,就坐在床邊的地板上發呆,不知不覺間竟然睡著了,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已經接近中午十二點,她驚訝的看著電話,翁世易沒有打來,他竟敢不打過來!
皓皓積著一口氣拿起電話,但號碼撥了一半她就停了下來。
為了自尊心,先等等看吧!或許他太忙了,或許那個討人厭的女秘書根本沒有轉告他呢……她被自己一連串的假設給說服,這樣一等又過了兩天。
第三天,清晨六點她就撥電話到他家里。
「喂!」是他。
「是我!吵醒你了嗎?」
「皓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的語氣有些驚訝。
「前天,我曾經打電話過去,還留了話,你不知道嗎?」
「是這樣嗎?這幾天比較忙,可能疏忽掉了。怎麼樣?玩得還好吧?」
「很好……」還是這樣,有工作就沒有她,皓皓已經受不了了,如今還加上那個討人厭的女秘書!「你為什麼不回我電話?我交代過你的女秘書,她有沒有告訴你?」
翁世易那頭停頓了幾秒鐘,他呼出長長的一口氣。
「你一大早打電話給我就只為了要說這個嗎?你知不知道我凌晨四點才睡,閉上眼楮不到兩個小時就接到你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你究竟要我說什麼?」他的口氣極度的不耐煩。
「昨天是禮拜天,你上哪去?還要應酬?」
「我是在工作,小姐……我不像你命好,坐在家里就有人送鈔票到面前,你懂不懂啊?拜托你別這麼幼稚好不好?」
「星期天還要應酬?你是不是跟那個秘書一起去?」皓皓開始無理取鬧,「你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我已經受不了了!我們干脆分手算了,這不也是你一直希望的嗎?」
「好!是你說出口的,你不要後悔!」
皓皓話才說完,就听到那頭絕情的掛電話聲。她拿著話筒傻傻的愣在那兒,直到听到嘟嘟聲才回過神來。
真的就這麼一句話就解決了?她在心里不斷想著。幾天來所設想的那些完美的說詞,竟然連一句都用不上,自己連「再見」這樣一句瀟灑的話都還沒機會說,就被他無情的掛上電話,怎麼想那口氣都無法咽下去。
她拿起電話,卻怎麼撥也撥不通。
這段感情真的就這麼完了?!??
意外的她沒有哭,或許是早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被人甩和甩人其實沒有什麼分別,只不過先下手的人面子上比較掛得住而已,她強迫自己想開一點,至少要讓自己快樂的過下去,不能讓翁世易看笑話,以為沒有他她就活不下去,至少……至少還可以讓自己看起來比他更有骨氣,不會回頭,甚至留戀過去……
「皓皓,你在嗎?」母親在門外輕敲著。
「有事嗎?」
「我還以為你又出去了,自從你從南部回來之後,好幾天沒看到你的人影,最近也沒見世易過來走動,連個電話也沒有……你們還好吧?」母親小心翼翼的問。
「我想我們彼此應該都很好吧!」她把門打開,不怕自己狼狽的模樣嚇壞了母親。
「看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他工作忙的話你要多體諒他,別老是跟他嘔氣。對了,有你的信。」
她把信交到她手上,原來這才是母親敲門的目的。
皓皓看看信封上的住址,又看了看筆跡,全都是陌生的。母親站在那兒,似乎頗急切的想知道是什麼人寄來的。
「是不是世易寄來的?」
「媽,我們只隔條街而已,平常走路只要十分鐘,比上郵局都還要近得多,更何況他是從來不提筆寫信的。」皓皓順手拆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可愛的卡片,「是同學會的通知。你太高估他了,他永遠不可能這麼浪漫的。」
「算了!不跟你說了,我還在教陳嫂做菜呢!晚上你不會出去了吧?」
皓皓肯定的搖搖頭。
母親因為得到這肯定的答案而顯得興奮不已,她笑起來的眼楮眯成一道彎彎的月形,皓皓的眼楮雖然晶瑩透澈,卻沒有母親這般溫婉的感覺。
回到房間,皓皓並沒有把同學會的事放在心上,她甚至根本沒有考慮去參加這一類的聚會,自然也不會知道有一個人是多麼期望她的出現,以及自己對亞勛的未來代表多麼重要的意義。
但是事情總不會這麼絕望的。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特意安排,還是亞勛特別走運,一個暗戀阿哲的同班女同學,正是負責這次同學會的召集人,她不知從哪打听出來阿哲和湯皓皓的哥哥湯皓然是好朋友,但她知道的也僅止于此,出車禍之後的事和皓皓對阿哲極度的不諒解,她可是一點都不知道。
也因為如此,她非常積極的說服皓皓參加同學會,而且愈接近聚會的日期,她愈緊迫盯人。
「皓皓!拜托你好不好,看在我是召集人的份上,賞個臉嘛!沒有人去我多沒面子啊!」這天她又到皓皓家來求她,這未嘗不是一個好方法,眼看她就要說服皓皓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是不是每一個人你都是這樣拜托來的?」
「才不是呢,只有你最特別了,因為只要你到了,另一個人我就可以輕易說服他。」
「誰呀?」
「卓聖哲啊!」她得意忘形的炫耀說︰「我打過電話給他,誰知道他劈頭就問︰‘湯皓皓會不會去?’我當然得先敷衍他再來說服你了,對不對?」
「你不怕我不答應嗎?這麼有自信?」皓皓開始後悔自己答應得太快了,現在要反悔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怕?當然怕,所以我才會采取緊迫盯人的方法,為了怕你後悔食言,明天我還要親自來接你呢!」
皓皓睜著一只晶瑩的眼楮看著她。
「怎麼啦!吧什麼這樣看著我?想想看你有多久沒見過他了,難道不想讓他看看現在美麗苗條的你嗎?」她說著便拉起皓皓的頭發把玩著。
這點皓皓倒是從來沒想到過,听她這麼一說,原來的念頭也不那麼堅定了,她倒是想瞧瞧卓聖哲看見她時驚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