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睡眼惺忪,她懷疑是受了陽光的作弄——曬昏頭。猛眨著眼,期盼能弄清一切,然而,當一切逐漸明朗,他的影子也漸漸清晰,她便確定自己並非眼花。
眼前完全不動的人影,無庸置疑是個男性所有——高大而威武,似乎只需動動小指便能輕易將人掐碎。
老天!一覺醒來!見到眼前多出一位看不清五官的陌生男子,正以狩獵者的凌厲眼神直盯你不放時,這種感覺,怎教人不寒意四起呢?尤其是你清楚瞧見他正慢慢由腰間抽出一把透著冽光的匕首,更令人心里發毛。
她想尖叫,奈何喉頭干澀得讓人發不出聲;她要逃跑,卻驚覺背抵樹干前遇虎狼。
這時,只見匕首銳利的邊緣正因陽光的照射而反射迸出冷冷銀光——閃亮得令人屏息。接下來,她也只能緊閉雙眼,等待死亡的劇痛。
但是,它並未發生。
或許是好奇心作祟,又或許是本能的驅使。她睜開眼,見自己毫發無傷時,竟有些不信。她鼓起勇氣,抬頭看他,迎面而來的卻是一道刺眼的陽光,使她無法看清他的面孔,她下意識伸手遮擋耀眼的陽光。
「你……」
她的出聲,使他朝她走去,俯看著她。這舉動嚇得她忍不住倒吸口氣。
「你……你要做什麼?」
這問題只換來男子在她身旁彎下腰。由他連她的衣角也沒觸踫的舉動看來,他的目標並非是她,這使得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隨他的視線看去,一瞧,她的臉色頓時全然刷白了。
蛇,一條全身青綠,足足有手臂粗的蛇,在距離她不到一步遠的地方,這……雖然此時的它已因一把匕首而魂飛魄散,卻仍令她不寒而栗。
如果沒那把匕首出現的話,那……天啊!她實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照這情形看來,眼前的男子是她的恩人?!她對他的印象全面改觀,尤其是在回想起那駭人蛇尸時,足以讓她將此人當神一般崇拜。
「真真是……非常非常的謝謝……咦?」
正當她由驚駭中回過神,正準備以一篇感人肺腑、撼動人心的感謝詞來吹捧他時,那位不知名的恩人早已將蛇尸埋好,而人也已距離她五步遠,並繼續拉長著。
炳哈!什麼阿諛諂媚、無聊吹捧,人家壓根兒就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
哦!這可不行!
「喂!你你你,你等等我啊!」她不假思索地站起身拔腿直追。可笑吧!她居然連自己的恩人長啥模樣也沒看清楚,這可是有違她的處事作風。扯開嗓門,又喊又叫。「恩人,大大的恩人。停步、停停步啊!」
他卻不減腳程依然故我地前進,將她的喊叫聲當成徐徐秋風。此情此景,更激得她有股追不到誓不罷休的決心,卯起勁地奮勇直追。
「前——面——的——」
她揚聲一喊,奮身一躍。哈哈!皇天不負苦心人,在千鈞一發之際,終于讓她緊緊揪住他的衣角,寧死不放的堅強意志使得他不得不停下腳步來。
「沒……沒事干嘛把……把腿長得那麼長啊?」她上氣不接下氣只差還沒斷氣地抱怨道。
他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下一個動作——以嬌小的身材來擋住他那足足高了她兩個頭的強健體魄。雙腳一蹬,仍沒他高,大有多此一舉的架式。
「小女子玉琉璃,方才承蒙恩人出手相救,在此深深謝過。」她抱拳一福。「不知大俠尊姓大名,該如何稱呼?」
一陣沉默過去,他依舊面無表情,只是輕點了下頭,便想越過玉琉璃,這教玉琉璃不得不再度伸手死拽著他的衣角,語氣上也已略現不爽。
「吶!說穿了,你只不過是動動你那閑也是閑著的手來‘小幫’我一下而已。有必要這般自大無禮嗎?難道你沒听見我衷心地向你道謝?難道你不該在听到這席由衷的謝意後,開開口,說一些例如‘不用客氣’之類的話來回應?」
教訓完,她等待著,四周卻仍是一片氣死人的靜悄悄。所以,她火大,她不爽了。
「你說說話呀!這麼不言不語的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場獨角戲已讓玉琉璃自覺像個傻子一般,忍不住揚聲嘲諷道︰「你是裝酷?還是耍帥?還是天真到將‘沉默是金’給拿來當座右銘?」
只見他好似有點反應地聳聳肩,略微側過臉,似笑非笑地微揚起嘴角的弧度,此舉也稍稍軟化了他那銅鑄般僵硬的五官!此時,一束陽光偷偷映入他的眼中,使得他的一雙黑眸有如兩泓深澤般神秘幽深。頓時,教玉琉璃看傻了眼。
「你……別走!」
對他不發一語又轉身就走的態度,玉琉璃深感錯愕與不信,氣沖沖地怒視著他那再度離去的背影。本來她已打算不再去理會這無禮之人,但不知為何,身體卻起了反應。在不斷告誡自己別去理睬的同時,雙腳仿佛有自己的意識般,加快速度急忙追上前去。這……討厭、討厭!
***www.轉載制作***請支持***
「就連姐姐去世時,都不曾見你流露這種神情。」尉欣推門進入,苦澀地開口道。
聞言,歐陽勝天頭也沒抬一下,只是冷冷的開口。
「我說過我有要事,不準任何人來打擾。」
「要事?」尉欣嗤鼻道︰「堂堂正派的領導人——歐陽勝天。竟將‘對畫發呆’當成要事一件,太可笑了。」
瞧!那畫中之人有著讓每個女人羨慕又嫉妒的一切,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眉宇間透露著一股慧黠靈氣,以及舉手投足間栩栩如生的婀娜體態。老天!她的美簡直令人透不過氣,不禁教人懷疑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是否存在,抑或是這幅畫的作者腦中所虛構出的完美女子。
她是誰?
她是尉欣胸口的痛,永遠的恨啊!
十六年前的尉青與十六年後的尉欣都是一樣的。上天似乎注定尉家的女子得為這如鬼魅般的女人犧牲一切。
不公平,這一點也不公平啊!
「可不可笑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不,只要是與姐姐有關的事,就與我有關。」尉欣揚聲喊道,猛然走到歐陽勝天面前,一抄手,雖意圖奪走桌上的那幅畫,卻連畫的邊也模不著便被人給揮開。
她顫抖著手,道︰「為什麼?為什麼明知得不到,還是不肯放手?為什麼一張沒有生命的畫紙,卻能吸引你所有的心思與關注?你……這樣做可對得起我……在九泉之下的姐姐?可對得起啊?」尉欣的吶喊中包含了更多無名的哀痛。是為自己,抑或是為已死的尉青?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不認為以你現在的身份,有資格來干涉我的事。」
她的身份……她的身份!
尉欣不自覺地踉蹌一步,臉色瞬間慘白,微顫著唇瓣,道︰「的確。對你,我是沒資格去批評些什麼。」她自嘲地掀動著嘴角。「但,站在雲兒的阿姨這個立場上,我卻不得不出聲。」微顫了半晌後,才繼續道︰「難道你真忍心看著自己兒女的未來不幸福嗎?單單要滿足你個人的私心,而不惜犧牲掉他們,這麼做值得嗎?」
「你這番話太奇怪了。首先,先不論父母之命,就單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角度上。以‘天下第一美人’艷冠群芳的姿容,其出之女豈是凡俗?今日,我為雲兒覓得這段良緣,又怎能說是為滿足我個人的私心。再者,若你在來此逼問之前有先問過雲兒或虹兒,當知我這爹可從未強迫他們去做任何他們所不願去做的事,何來犧牲他們之說?」歐陽勝天輕撫著畫中人那張絕麗月兌俗的素顏邊說著。